楚天踏出虚空裂隙的刹那,脚下的石阶震颤了一下。那柄被他握在右手的青铜剑胚微微一颤,裂痕中的暗金纹路如血脉搏动,渗出一丝极寒之气,顺着掌心蔓延至手腕。他没有停步,左脸的丹纹已转为暗金,经脉中剑形纹路隐隐发烫,仿佛体内有某种封印正在松动。
执法堂前,两名守门长老横剑而立,结界光幕泛起涟漪。
“外宗兵器,不得入内。”左侧长老声音冷硬,指尖掐诀,结界再度凝实。
楚天不语,将天罪剑胚横于胸前。剑身轻震,裂痕深处浮现出八道虚影——皆是身着黑袍、护心镜残破的执刑者,面容模糊,却依稀可辨七杀剑宗弟子的衣饰特征。他以丹书通灵之力催动残魂执念,声波自剑中涌出,回荡在石阶之上:
“他们未死,只是被炼成了剑引。”
话音落,结界轰然崩解。守门长老脸色骤变,手中长剑微颤,竟无法再抬。
楚天迈步而上。每踏一阶,地面便微微震颤,石缝中竟浮现出半截残碑,其上“星斗”二字斑驳不清,却被剑胚共鸣引得微微发亮。他未低头,只将剑柄握得更紧,一步步走入执法堂。
议事厅内,长老会九人端坐高台。大长老手持玉笏,目光如刀。
“楚天,你携外兵闯堂,已犯祖规。若不交出兵器,自缚请罪,今日便以叛宗论处。”
楚天走到厅中,将天罪剑胚插入地面。剑身入石三寸,嗡鸣不止。他从怀中取出因果罗盘,指尖划过边缘裂痕,一滴血落入中心。
光幕自穹顶展开。
画面中,天机阁执刑者立于剑冢深处,手中长剑贯穿一名元婴剑修的丹田,元神被抽出,封入剑心。随后,那柄剑被投入地底熔炉,与七杀剑碎片熔铸,最终化作一柄无锋之剑——伪诛仙。
厅内死寂。
“你们口中的‘魂飞魄散’,是被谁抹去?”楚天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又是为谁铸剑?”
一名中年执事猛然站起,手中茶盏坠地碎裂。他盯着光幕中那名被抽魂的弟子,嘴唇颤抖:“那是……我师兄……三百年前,他说要闭关突破……”
大长老猛地拍案:“心魔幻象!速毁罗盘!”
两名执法弟子冲出,长剑直指楚天。他未动,只将左手按在剑胚之上。罗盘血光骤然被剑身吸收,光幕不散反扩。画面一闪,一角浮现出一座幽冥火阵——青鸾幼年被锁其中,四肢缠绕赤红锁链,眉心烙印火焰符文。
“此等妖术,惑乱人心!”大长老怒喝,“结阵!封其神识!”
九名长老齐动,手中法印交织,一道金光锁链自虚空垂落,直扑楚天天灵。
就在此刻,议事厅光影扭曲。
一人自虚空中走出,身披灰袍,双目空洞,左眼嵌着一枚泛着蜃光的鳞片。他站在厅中,却仿佛不在此界。
“够了。”陈玄夜化身开口,声音如砂石摩擦,“你们封锁不了真相。”
大长老脸色剧变:“天机阁主?!你怎敢——”
“七杀剑宗,本就是天帝为监视混沌边荒所设的牢笼。”陈玄夜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楚天身上,“每一名剑修,都是封印的零件。而她——”他抬手,指向墙上一幅画像——青鸾的幼年画像,“幽冥火凤当年撞破秘密,才被封印血脉,轮回转生。”
楚天左脸丹纹微颤,体内剑骨轻震,却未失控。他低语:“所以,我们生来就是囚徒?”
“不。”陈玄夜摇头,“你们是钥匙。而你,是那把能打开锁链的刀。”
他袖袍轻动,一片碎纸飘落,轻轻落在地面。楚天低头,看见纸上写着八个字——
星斗残图,藏于剑骨。
他弯腰拾起,不动声色藏入袖中。
大长老怒极反笑:“妖言惑众!来人,将楚天拿下!此人勾结外敌,妄图颠覆宗门!”
执法弟子围上,七柄长剑同时出鞘,剑气锁喉。
楚天依旧未动。
焚霄剑突然自行出鞘三寸。
剑鸣如龙吟,直冲穹顶。剑气升腾,在空中划出九道星轨,彼此交错,竟在议事厅上空织成一幅残缺阵图——九星连珠,星落如渊,剑意贯穿天地。阵图中央,隐约可见一白衣女子立于星海,手持半截断剑,身影虚幻,却令所有剑修手中兵刃齐鸣。
大长老脸色铁青:“这是……《周天星斗剑阵》?!不可能!此阵早已失传!”
楚天仰头,望着那残缺剑阵,眼中无惧,唯有决意。
他知道,这阵图不是他画的。
是焚霄剑自己画的。
是剑格中那道残魂,是墨九幽,是丹书深处未曾苏醒的记忆,在替他执剑。
“你们封锁真相,压制血脉,炼人为剑。”楚天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可你们忘了——剑,本就不该被锁。”
他缓缓拔出焚霄剑,剑身映出议事厅内每一张惊骇的脸。
“今日我来,不是求你们承认。”
他将剑尖指向地面,天罪剑胚仍在石中震颤。
“我是来告诉你们——锁链已裂,剑要出鞘。”
大长老怒吼:“放肆!结诛叛阵!”
九名长老再次掐诀,金光锁链再度垂落,比先前更粗,更密,直逼楚天周身大穴。
楚天握剑的手纹丝未动。
焚霄剑却再次轻鸣,剑气未散,残阵未消。空中星轨缓缓流转,第九道星痕微微偏移,竟与地面残碑上的“星斗”二字遥相呼应。
厅内所有长剑,再度轻颤。
一名年轻执事低头看向自己手中剑——剑脊上,竟浮现出一道极细的银线,自剑柄延伸至剑尖,如星轨刻痕。
他猛然抬头,望向楚天。
楚天没有看他。
他只盯着陈玄夜化身。
那化身正缓缓消散,灰袍如灰烬般飘散。但在彻底消失前,他的嘴唇微动,无声吐出两个字。
楚天读懂了。
等你。
焚霄剑鸣声未止,空中残阵微微晃动。白衣女子的身影在星海中抬起了头,断剑微转,指向东南。
楚天抬起左手,指尖轻轻抚过剑脊。
剑脊上的银线,突然灼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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