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彭蠡泽深处,江面薄雾弥漫。
十艘走舸在漂浮的碎木与赤水中,飞速朝楼船靠拢,刚靠近一些,船头一人已爽朗大笑:“阿盛!此战打得漂亮,以正合,以奇胜,数月不见,阿盛已有良将之风啊!”
徐盛站在船头,亦是露出久别重逢的喜悦之色,拱手笑道:“太史兄谬赞了!冀州一别,一向安好?”
“哈哈,别来无恙!”
少顷,两道矫健的身影便一前一后攀上徐盛的主舰。
徐盛见甘宁面生,当即拱手道:“琅邪徐盛,敢请教英雄姓名。”
甘宁还礼笑道:“临江甘宁,字兴霸,有礼了!徐兄弟才是少年英雄,六千人打七千人,还把龟儿子打降咯,好本事!”
徐盛谦逊笑道:“兴霸兄谬赞了,盛不过借利器之威耳——”
紧接着,他微微肃容拱手道:“二兄此番前来,可是主公有将令?”
太史慈当即把王豹的将令讲述了一遍,随后面色古怪道:“无论我军胜负,兄长皆已布置了后手,却未曾料到,这厮居然在胜负之间选择了投降……”
甘宁亦是嗤笑道:“这才叫千算万算,算不到这厮是个脓包。”
徐盛闻言亦是无奈摇头,道:“某正为此发愁呢,某现在打着戴风的旗号,这降,纳也不是,不纳也不是,总不能带那袁胤回东莱吧?”
就在这时,忽闻江面传来急促的喊声:“报!徐统领,袁军方才内讧,主将袁胤为部将桥蕤所弑,乃是桥蕤献上袁胤首级率部投降!”
徐盛闻言只是一怔,太史慈、甘宁却是脸色一变。
“袁胤竟然死了!”太史慈微微皱眉,随后忙看向徐盛,道:“此事需尽快告知兄长,阿盛,汝先令人收缴降卒兵刃,将其带回营地严加看管,不可放跑一个,且不可走漏半点风声,借匹快马给,某某先回寿春,如何处置这群降卒,还需兄长定夺。”
甘宁却一把将人拉住,道:“事已至此,也不急于一时,不如先探探那弑主贼将的底细,再详细回禀明公。”
太史慈闻言颔首道:“此话有理,桥蕤那厮应是见过你我兄弟的,吾等不便露面,还是有由阿盛出面得好。”
徐盛闻言颔首:“既如此,二兄且先藏入船舱,某先会会此贼。”
……
戌时,寿春城本该夜深人静,但今日却不同寻常,自典韦率亲卫擒下十余郡吏后,便掀起满城风雨。
柳猴儿与何安一边审讯,一边请典韦按照供出的名单继续缉拿,市井之徒每看到典韦煞气腾腾走出廷尉狱,便议论不休,纷纷猜测何人又要遭殃。
寿春城中鸡飞狗跳,唯有一处最为安宁,却亦有十余甲士守在门口,那便是九江学宫。
此时,学宫东侧兰亭,春夜微凉。
亭外传来脚步声,几名学子匆匆走过,低声议论。
“听说郡守府周仓曹也被拿了。”
“不止被拿了,而且桓郡丞已亲自带人查抄府邸,只怕已是证据确凿啊。”
夜风将只言片语送进亭中。
而此时亭中的石桌上,却是纵横十九道,黑白子错落如星。
陈登拈起一枚黑子,指尖在棋盘上方悬停片刻,轻轻落在三三之位,抬眼看向对面的娄圭,嘴角温润笑意:“今日这寿春城,恐怕只有这学宫之中落得个清静,子伯兄,如何观此事?”
娄圭正盯着棋盘沉思,闻言抬首,紧接着右手落下一字,左手抚须,笑道:“元龙是说是啊,府君此次当真闹出好大的动静,吾听闻郡守府中已是十曹九空,就连刺史府也捉拿了半数州吏,只怕廷尉狱都住不下了吧,不过——”
说话间,他微微摇头道:“足见袁氏这些年在九江真个是一手遮天啊。”
陈登又落一子,笑道:“袁氏在九江经营十数年,郡府州衙上下俱其党羽,不足为奇,若说这些人皆涉官营贪墨之案,只怕定有冤情。”
娄圭笑道:“元龙少说了一句,若任取半数,则必有漏网之人。”
陈登细细一品味,当即哈哈大笑:“子伯兄此言甚妙!好个任取半数!”
笑罢,陈登意味深长的看向娄圭,道:“登观此事,以为这寿春只是开始,非但九江要大变,恐整个扬州都将有诸多空缺,不知子伯兄可还回荆州?”
娄圭落下一字,扶须笑道:“此间清静,有先生讲学,元龙对弈,不亦乐乎,多待数月也无妨,不知元龙又欲回徐州否?”
陈登提起一子,也笑道:“今之徐州弗如幽潭,纵有响动,也无非是几家争些蝇头小利,无趣得紧,登亦以为此间妙趣横生,不亦悦乎,不思徐也。”
言罢,两人相视大笑。
而学宫之中,其他人却不似二人一般谈笑风生,十余斋舍小院中,早是诸生百态。
世家子弟一边,陆骏早收到叔父陆康的书信,见今日此景,便知王豹已然动手,此事关乎陆氏一族兴盛,难免有些悸动,虽捧圣贤书,却是只见其字,不识其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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