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三十分，秋日的阳光刚刚漫过菁墨中学的校门，将“菁墨中学”四个鎏金大字照得发亮。梧桐树的叶子边缘镶着一层金边，在微凉的晨风中轻轻晃动。
校门口已经聚了一小群人。
篮球队的队员们穿着统一的深蓝色运动外套，背着鼓鼓囊囊的运动包，三三两两地站着。有人还在打哈欠，有人低声交谈着今天的战术，有人低头检查着鞋带。空气里浮动着一种混合着晨露、橡胶和年轻体魄的清新气息，还有一种被努力压制的、绷紧的兴奋。
啦啦队的女孩们站在另一侧。她们穿着统一的白色卫衣和深蓝色短裙，头发都扎成利落的高马尾，脸上带着精心修饰却不过分的淡妆。苏晓晓站在队伍最前面，胸口的队长徽章在晨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她的手无意识地攥着背包带子，指尖有些发凉。
“晓晓。”
林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晓晓回头，看见林晚背着那个永远装得整齐的书包，手里提着一个浅蓝色的帆布餐包走了过来。
“给你的。”林晚把餐包递过来，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道公式，“全麦面包，还有温牛奶。蛋白质和碳水化合物比例是3:7，适合在中等强度活动间隙补充。记得在第二节比赛结束后吃。”
苏晓晓接过餐包，帆布面料触手柔软，还能感觉到牛奶盒传来的微微温热。她看着林晚那双清澈的眼睛，心里那股紧绷的弦忽然松了一点点。“晚晚……”
“什么？”林晚看着她。
“……谢谢。”苏晓晓最终只说出了这两个字，但眼眶有些发热。她知道林晚一定计算好了时间、营养、甚至她可能需要的心理支持，然后用最直接的方式给出来。
“不用谢。”林晚说“根据统计数据，在有能量补充的情况下，表演者的失误率会降低15%到20%。这是最优选择。”
苏晓晓忍不住笑了。这就是林晚，永远能把最温暖的关怀用最理性的方式包装起来。
“还有，”林晚补充道，声音比刚才轻了一些，“放轻松。你练习了137个小时，所有动作的成功率都在92%以上。相信自己。”
苏晓晓用力点头，把餐包小心地放进自己的背包侧袋。
就在这时，接送球队的大巴车缓缓驶来，在校门口停下。车门打开，教练老吴第一个跳下来。他今天也穿着运动服，脖子上挂着哨子，手里拿着战术板文件夹，脸色是惯常的严肃，但眼神比平时亮。
“都到了？检查装备，准备上车！”老吴的声音洪亮。
队员们开始有序地往车上搬运行李——装球的网兜、急救箱、备用运动服。陈浩正在帮李锐把一个沉重的装备箱抬上车，他的左膝动作看起来还有些小心，但表情很平静。
苏晓晓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陈浩。”
陈浩回过头，额角有一层薄汗。他看到苏晓晓，点了点头。
“加油。”苏晓晓说，声音不大，但清晰。
陈浩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他很轻地弯了下嘴角——那甚至算不上一个完整的笑，只是一个微小的弧度。“你们也是。”
没有多余的对话。但在这简单的两个字里，有一种心照不宣的懂得。他们都知道对方为此付出了什么，都知道今天意味着什么。
“陈浩！李锐！快点！”王明在车上喊道。
陈浩转身继续搬箱子。苏晓晓也回到啦啦队的队伍里。
校门口渐渐热闹起来。虽然是周六，但一些住校生和特意赶来的同学三三两两地聚集过来。
“浩哥！加油啊！”
“晓晓学姐！你们最棒！”
“一定要赢！等你们好消息！”
祝福和加油声此起彼伏。一个高二的男生甚至举起手写的标语牌，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篮球队徽和“必胜”两个字。几个女生围着啦啦队员，兴奋地说着“演出服太好看了”、“一定要多拍照片”。
这喧闹的、温暖的声浪包裹着即将出发的少年少女们，让清晨微凉的空气都变得滚烫起来。
校门外的早餐摊也早早支起来了。卖煎饼的大妈手法娴熟地摊着面糊，打鸡蛋，撒葱花，酱刷子挥舞得虎虎生风。卖豆浆油条的大叔系着沾满面粉的围裙，把一根根金黄的油条从油锅里捞出来。
几个队员凑过去买早餐。
“大妈，来三个煎饼，多放辣！”
“大叔，豆浆两杯，油条四根！”
“好嘞！”大妈利落地打包，把煎饼递过去时，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小伙子们，今天比赛是吧？加油啊！好好打！”
大叔一边装豆浆一边抬头，黝黑的脸上满是朴实的笑容：“对！加油！你们都是好样的！”
他像是被勾起了什么回忆，话匣子打开了：“想当年啊，我年轻的时候，那也是厂里的篮球主力！打前锋的！有一年市里比赛，最后十秒钟，我们队还落后两分，球传到我手里，我在三分线外一步，拔起来就投——哎哟那个弧线，漂亮！空心入网！绝杀！全场都疯了！”
他说得眉飞色舞，手里的豆浆杯都忘了盖盖子。
“得了吧老头子！”大妈在一旁不耐烦地打断，用围裙擦了擦手，眼神却带着藏不住的笑意，“你这故事都说几十年了，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人家孩子们忙着呢，要赶车，别耽误他们时间。”
她转向队员们，语气立刻变得柔和：“别听这老头子瞎唠叨。你们快去吧，好好比赛，注意安全。赢了回来，大妈请你们吃煎饼！”
大叔被怼了也不恼，嘿嘿笑着把豆浆盖子拧好：“对对对，快去吧！加油啊！年轻真好……”
队员们笑着道谢，接过早餐，挥手告别。煎饼的香气和豆浆的甜味混在晨风里，带着市井的温暖。
林知遥和周屿在梧桐树下停步，距离校车十步之遥。
周屿侧头，两人目光短暂相接。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周屿转身上车。
林知遥站在原地，看着车门关闭，然后转身，独自走向教学楼深处。
白衬衫的背影消失在晨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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