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夜风把王二狗身上的咸鱼味吹得更加“醇厚”。
陈二爷站在三步外,拄着拐杖,脸上那笑容在灯笼光下显得有点瘆人。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家丁,膀大腰圆,一看就不是普通下人。
王二狗脑子转得飞快,几乎能听见脑浆在颅骨里“咕嘟咕嘟”沸腾的声音。
“陈二爷,”他挤出一个笑容,“这么巧,您也出来透气?”
“是啊。”陈二爷往前走了一步,鼻翼动了动,“王大人这是……掉咸鱼桶里了?”
王二狗低头看看自己——云锦官服上沾着几片鱼鳞,袖口还有可疑的黏液,整个人散发着码头鱼市收摊时的味道。
“这个……”他干笑两声,“刚才在底舱不小心摔了一跤,撞翻了几个腌鱼桶。让陈二爷见笑了。”
“底舱?”陈二爷挑眉,“王大人去底舱做什么?那地方又脏又乱,可不是您这种贵人该去的。”
“哦,是这么回事。”王二狗灵机一动,“我们静安坊在京城时,就特别注意食品安全。这次南下,甄司长嘱咐我,凡是入口的东西,都要亲自检查检查。我听说今晚宴席的腌货都是从底舱冷库里取的,就想着去看看储存条件怎么样。”
他越说越顺:“结果一下去,黑灯瞎火的,一脚踩空,就……就这样了。”
陈二爷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王大人真是尽职尽责。不过这种小事,让下人去就行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那不行。”王二狗挺直腰板,“入口的东西,关系到诸位贵人的安危,我必须亲自把关——这是静安坊的规矩。”
他说得正气凛然,配上那身咸鱼味的官服,画面相当诡异。
陈二爷身后的一个家丁忍不住“噗”了一声,赶紧捂住嘴。
“原来如此。”陈二爷点点头,“那王大人检查得怎么样?底舱的腌货……可还合格?”
“基本合格。”王二狗面不改色,“就是通风差了点,有些桶摆放得太密,容易滋生……呃,滋生不好的东西。我已经让人重新整理了。”
他说完,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这个谎圆得,天衣无缝!
陈二爷沉默了片刻,忽然说:“王大人,您官服脏了,不如去换一身?老夫让下人给您准备热水和干净衣服。”
“不用不用!”王二狗赶紧摆手,“我回去擦擦就行。宴会还没结束,我不能离席太久。”
他侧身想溜。
“等等。”陈二爷叫住他。
王二狗脚步一顿,后背又开始冒汗。
“王大人,”陈二爷慢悠悠地说,“您刚才说……让人重新整理了底舱的腌货桶?”
“是啊。”
“可今晚宴席的腌货,午时就已经全部搬到厨房了。”陈二爷看着他,眼神锐利,“底舱现在,是空的。”
王二狗脑子“嗡”的一声。
完了,露馅了。
“这个……”他额头开始冒汗,“我是说……那个……预防性整理!对,预防性整理!为了以后宴席做准备!”
陈二爷笑了,笑得意味深长:“王大人,您这谎撒得……还得多练练。”
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底舱刚才的动静,老夫都听见了。苏家那丫头……没跟您说点别的?”
王二狗心跳如鼓。
“陈二爷,”他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把,“您既然都听见了,又何必问我?”
陈二爷盯着他,半晌,忽然叹了口气。
“王大人,您是个实诚人。”他摇摇头,“实诚人在江南这地方……容易吃亏。”
他转身,拄着拐杖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没回头:“今晚的事,老夫就当没看见。但您记住——有些浑水,蹚不得。有些人,信不得。”
说完,真走了。
两个家丁跟上,其中一个走过王二狗身边时,低声说了句:“王大人,小心陈二。”
王二狗愣在原地,直到三人身影消失在船舱门后,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腿都软了。
“王大人?”秋月从暗处闪出来,“您没事吧?”
“没事……”王二狗靠在船舷上,“就是差点吓尿了。”
秋月抿嘴笑:“您刚才那套‘食品安全检查’的说辞,还挺像那么回事。”
“像有什么用,人家一眼就看穿了。”王二狗苦笑,“陈二爷……不简单。”
“能当江南商会话事人的,哪个简单?”秋月扶着他,“走吧,先回宴会厅。您这一身味儿,得处理处理。”
两人往回走。快到宴会厅门口时,秋月忽然塞给王二狗一个小香囊:“挂腰上,能遮遮味。”
王二狗接过香囊闻了闻——是茉莉花香,挺浓,勉强能盖住咸鱼味。
他整理了一下官服,推门进去。
宴会厅里,气氛正酣。甄笑棠在和四位老夫人聊天,周知府已经喝高了,正拉着一个客商吹嘘自己当年怎么智斗水匪。陈二爷已经坐回位置,正端着茶杯慢慢喝,见王二狗进来,眼皮都没抬。
王二狗坐到甄笑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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