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
王二狗借着“更衣”的借口溜出宴会厅时,感觉自己像个要去接头的地下党——心跳如鼓,手心冒汗,还得装出一副“我就是去上个厕所”的淡定表情。
画舫底舱在船体最下层,得从后舱的窄梯子下去。梯子又陡又暗,王二狗摸着黑往下爬,每下一步,木梯都“嘎吱”响一声,听得他心惊肉跳。
下到一半,忽然脚下一滑——
“哎哟!”
他整个人往下溜了三阶,屁股重重磕在梯子上,疼得龇牙咧嘴。更要命的是,崭新的云锦官服后摆,被梯子侧面一颗突出的木钉钩住了。
“刺啦——”
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王二狗僵住,大气不敢出。等了半晌,底下没动静,他才敢低头看——官服后摆被扯开一道两寸长的口子,金线都露出来了。
“我的新衣服……”他欲哭无泪。
这才穿了一天!
他小心翼翼把布料从木钉上解下来,继续往下爬。终于踩到实地时,才发现底舱比想象中还黑——只有远处角落里挂着一盏灯笼,发着幽幽的红光。
红灯笼。
王二狗深吸一口气,朝那边走去。
底舱堆满了杂物:破渔网、旧船桨、生锈的铁锚,还有一堆散发咸腥味的木桶。他在杂物间穿行,官服不时被钩到,等他走到红灯笼下时,感觉这件新衣服已经快变成丐帮制服了。
灯笼下站着个人。
背对着他,穿一身深色斗篷,看不清身形。
“苏小姐?”王二狗试探着问。
那人转过身——果然是苏婉清。她把斗篷帽子掀开,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眼里满是血丝,看着像几天没睡好。
“王大人,”她声音很轻,“您来了。”
“苏小姐约我来,到底有什么事?”王二狗保持警惕,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虽然那把刀还没开刃,但吓唬人够了。
“事关重大,婉清不敢在明处说。”苏婉清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王大人,您身上的金花纹印记……还在吗?”
王二狗心里一紧:“苏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如果您还没去掉,请您务必在三天内去掉。”苏婉清语气急促,“那不是普通标记,是‘追魂印’——红花会用来追踪目标的印记。印泥里混了特殊香料,能吸引一种训练过的夜蛾。被标记的人走到哪儿,夜蛾就跟到哪儿,红花会的人就能随时找到您。”
王二狗后背发凉。
难怪陈二爷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他盯着苏婉清。
苏婉清咬了咬嘴唇:“因为……我姑母婉嫔,就是被这种印记害死的。”
王二狗愣住了。
“婉嫔娘娘不是……”他还活着吗?
“我姑母三年前入宫,两年前开始暗中调查静妃旧案。”苏婉清眼圈红了,“她查到了一些线索,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去年中秋,她收到一个锦盒,里面是一对金花耳坠——就是今天我给甄司长的那对。她戴上耳坠的第三天,身上就出现了金花纹印记。第七天,她在御花园‘失足’落水,捞上来时已经没气了。”
她声音哽咽:“宫里说是意外,但我爹偷偷请人验尸,发现她后腰有这个印记,还有……中毒的迹象。”
王二狗听得毛骨悚然。
“所以你才认出我身上的印记?”他问。
苏婉清点头:“那日李婶给您量衣服时,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但我不能当场说,因为……底舱有人在偷听。”
王二狗猛地看向四周。
黑暗中只有杂物堆的影子。
“谁在偷听?”
“我不知道。”苏婉清摇头,“但那天我离开绣庄后,有人跟踪我。我绕了好几条街才甩掉。所以今天我约您到底舱,这里堆满杂物,容易藏身,但也容易发现偷听者。”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我姑母生前留下的药水,专门解‘追魂印’的。您拿回去,每天涂三次,两天就能彻底去掉。”
王二狗接过瓷瓶,触手冰凉。
“苏小姐,”他犹豫了一下,“你为什么帮我?”
“因为我不想看我姑母的悲剧重演。”苏婉清看着他,眼神恳切,“也因为……静安坊可能是唯一能揭开静妃案真相的希望。我姑母到死都在查这个案子,我想替她完成遗愿。”
这话说得真情实感,王二狗差点就信了。
但他想起甄笑棠的嘱咐,又问:“那对镯子,真的是静妃旧物?”
“是真的。”苏婉清点头,“姑母查案时,从一个老宫女手里买来的。那宫女说,静妃生前常戴这对镯子,镯子内侧刻着静妃的闺名‘月’字。您回去可以仔细看看。”
“最后一个问题。”王二狗盯着她的眼睛,“你和红花会,到底有没有关系?”
苏婉清沉默了很久。
久到王二狗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有。”她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像耳语,“但我不是他们的人。我是……被威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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