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阳光,透过病房窗户上略显陈旧的窗帘缝隙,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清冷又严肃的气味,偶尔夹杂着细微的药味,以及一种无法言说的、属于病痛和等待的沉寂。
周景逸和祁川墨跟在池少虞身后,走在肿瘤医院安静得有些压抑的走廊里。
脚步声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回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的心弦上。
祁川墨显得有些拘谨,他不习惯这种环境,那种无处不在的、关乎生死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感到抗拒和不适。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周景逸,对方依旧是一张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蹙起的眉头,泄露了他并非毫无触动。
池少虞在一间三人病房门口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这才推门进去。
“阿姨,何华,看谁来了?”他的声音刻意扬高了几分,试图驱散病房里的沉闷。
周景逸和祁川墨走了进去。病房还算整洁,但空间逼仄。
靠窗的床位,何华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手里削着一个苹果,动作细致而缓慢。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看到周景逸和祁川墨,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讶异,随即那讶异被一层淡淡的、复杂的情绪所覆盖,有感激,或许也有一丝不愿被窥见的狼狈。
“你们……怎么来了?”何华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放下水果刀和苹果,站起身。
他看起来比几天前清瘦了不少,脸色有些苍白,眼下的青黑愈发明显,但背脊依旧挺得笔直。
“听说阿姨不舒服,来看看。”周景逸开口道,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他将手里提着一袋水果和营养品放在床头柜上,动作轻缓。
那是他和爷爷商量后,用他的一部分奖学金买的。
祁川墨也连忙把手里一个看起来就很贵的果篮放下,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啊,对,来看看。”他不太会说安慰的话,显得有些笨拙。
病床上,何华的母亲靠着枕头半坐着。她非常瘦弱,脸色是久病的蜡黄,但头发梳理得很整齐,身上病号服也干干净净。
看到他们,她努力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声音微弱却清晰:“是少虞的同学吧?谢谢你们来看我……快,快坐。”她指了指空着的床边和何华刚才坐的凳子。
“阿姨好。”周景逸和祁川墨异口同声地问好,依言坐下。
近距离看,何华母亲虽然病容憔悴,但眉眼间依稀可见曾经的清秀,尤其是那双眼睛,和何华很像,带着一种相似的沉静和韧性。
“妈,这是周景逸,这是祁川墨,我们班同学。”何华轻声向母亲介绍。
“好,好孩子……”何华母亲的目光在周景逸和祁川墨脸上停留片刻,尤其是看到周景逸带来的那些朴实却实用的东西时,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的暖意,“小华在学校,多亏你们照顾了。”
“没有,是何华照顾我们比较多。”周景逸说的是实话。在学习上,何华确实给予过他帮助。
祁川墨在一旁附和着点头,难得地没有唱反调。
池少虞已经熟门熟路地拿起热水瓶,给何华母亲倒水,又检查了一下床头的呼叫器是否在顺手的位置,动作自然得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他一边忙活一边说着:“阿姨,您今天感觉怎么样?医生早上查房怎么说?”
“好多了,别担心。”何华母亲温和地回答,目光慈爱地看着忙前忙后的池少虞,“少虞啊,这几天辛苦你了,天天跑来跑去的。”
“阿姨您这说的什么话,应该的。”池少虞摆摆手,语气轻松,但眼下的乌青显示他这几晚都没休息好。
何华默默地重新拿起苹果,继续削皮,长长的果皮均匀地垂下,没有断裂。他的动作很专注,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倾注在这细微的动作里。
周景逸看着他低垂的眉眼,那里面不再是平日的冷静自持,而是掺杂了疲惫、担忧,以及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重责任感的复杂神色。
祁川墨坐在旁边,有些无所适从。他看着这窄小的病房,看着病床上虚弱的妇人,看着沉默削苹果的何华,再看看熟练照顾人的池少虞,这一切都离他那个充斥着金钱、游戏和冰冷别墅的世界太遥远了。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什么是生活的重压,什么是真正的困境。
他那点所谓的“烦恼”,在生死病痛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甚至有些……可笑。
他忽然想起自己匿名存入医院账户的那笔钱。当时只是一时冲动,一种模糊的、想要做点什么的想法驱使着他。此刻,置身于此情此景,他才真切地感受到,那笔钱或许真的能起到一点作用。
但这作用,在面对白血病这样的疾病时,又显得那么无力。
病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苹果皮被削断的细微声响。
阳光移动着,光斑落在了何华母亲盖着的白色被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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