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自动扫地傀儡(原型机)”在花园里的笨拙首秀,成了云家近日来新的趣谈。孩子们围着那慢吞吞、时不时撞到东西的矮胖木箱,指指点点,笑声不断。连月清影和云不期路过时,也会驻足看上一会儿,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
然而,这热闹和新鲜感,却并未传入宅院东侧那座沉寂的工坊深处。
云炼的工坊里,气氛与花园的轻松截然不同。桌上摊开着扫地傀儡改进版的设计图,旁边堆放着拆解下来的原型机零件,地上还散落着几块尝试新结构却失败了的木料。空气中弥漫着木头碎屑和灵墨混合的味道,还有一丝极淡的、因多次灵力测试而产生的微焦气息。
云炼坐在工作台前,眉头紧锁,盯着图纸上几处反复修改却仍不满意的节点。原型机的成功,带给他短暂的成就感后,紧随而来的是更清晰的问题和更高的追求。
移动稳定性不足,花园稍有不平就颠簸卡顿;避障逻辑过于简单粗暴,反应迟缓且能耗高;清扫机构效率低下,且无法适应不同种类和大小的垃圾;最关键的“自动寻路与区域覆盖”算法,更是停留在“随机乱撞”的初级阶段,离真正的“智能清扫”相差甚远。
他知道问题所在,也尝试了多种改进方案:加固底盘、优化轮轴结构、设计更灵敏的复合触须感应阵、尝试用更复杂的符文阵列来模拟简单的“记忆”和“决策”……但每一项改进,都伴随着新的技术难点和更高的制作精度要求,进展缓慢。
尤其是那个“区域覆盖算法”,涉及到对环境的感知、自身位置的模糊定位、以及如何规划一条相对高效的清扫路径。这已经超出了简单机关术和基础符文的范畴,触及到了某种更接近“阵灵”或“器灵雏形”的领域——虽然是最最低阶、最简陋的那种。
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挑战和……一丝隐隐的兴奋。
他已经连续三天几乎没怎么合眼,全神贯注于攻克这些难题。工坊里失败的零件越堆越多,图纸上的线条越来越密,他的眼眶也越来越深,布满血丝。
烦躁,如同附骨之蛆,再次悄然滋生。尤其是当他第三次尝试改进的避障符文阵列,因为一个极其细微的灵力流转不畅而导致整体失效,不得不全部铲掉重来时,那股熟悉的、想要砸点什么的冲动,又涌了上来。
他放下刻刀,双手撑在桌上,胸膛微微起伏,盯着那堆失败的符文残迹,眼神阴沉。
就在这时,一股灼热却不伤人、带着古老威严的气息,毫无征兆地再次弥漫开来。
角落里的三阳炼器炉,炉身上那些古朴的云纹再次泛起微光。炉盖“嘭”地一声掀开一道缝隙,那个由红色火焰构成的虚影老者——“老火”,再次从炉口上方浮现出来。
这一次,老火的虚影似乎比上次凝实了一点点,但那双白光构成的眼睛依旧“瞪”着云炼,不过咆哮声却没有上次那么震耳欲聋,反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腔调,像是压抑着火气,又混杂着一点点难以察觉的……兴趣?
“小兔崽子!”老火的声音直接在云炼脑海中响起,依旧是那金石摩擦般的质感,但音量控制在了工坊范围内,“你又在鼓捣什么破烂玩意儿?老夫隔着炉子都闻到你这里一股子……木头渣滓和失败符文的馊味!”
云炼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浑身一僵,随即慢慢转过身,看着那火焰虚影,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紧握的拳头稍稍松开了些。他没说话,只是指了指桌上摊开的设计图和旁边的零件。
老火的虚影飘到工作台上方,白光眼睛扫过图纸和零件,尤其是那台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扫地傀儡原型机。
“……扫地?”老火的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感,“你费劲巴拉地折腾那个会飞的破鸟还不够,现在又搞个在地上爬的木头盒子……用来扫叶子?!”
它围着原型机残骸转了一圈,虚影的火焰似乎都因为某种情绪(可能是鄙夷,也可能是别的)而跳动得更剧烈了些:“结构稀烂!灵力回路狗屁不通!这避障触须比蜗牛的触角还迟钝!还有这‘脑子’(指控制符文阵列)……简直是一团被驴踢过的乱麻!就这玩意儿,你也好意思叫‘自动’?叫‘傀儡’?呸!丢人现眼!”
劈头盖脸一顿骂,和上次几乎如出一辙。
但云炼这次没有像上次那样被骂得坐倒在地,也没有愤怒或沮丧。他只是静静听着,等老火骂完,才开口,声音因为熬夜而有些沙哑:“我知道有问题。正在改。”
“改?就凭你这榆木脑袋和这堆破烂材料?”老火嗤笑一声,但虚影却飘到了云炼新绘制的改进图纸上方,“嗯?加固了底盘龙骨?思路还行,但这连接处强度不够,用‘榫卯嵌套加灵力胶合’,懂不懂?还有这轮轴,用‘寒铁丝’做轴心外包‘软木胶’,减震又耐磨,比你那硬碰硬的傻木头强!”
它一边继续用鄙夷的语气点评,一边却不断抛出具体而微的改进建议。有些是云炼想到但还没找到最佳方案的,有些则是他从未考虑过的新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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