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攥着那张皱巴巴的电话卡,指尖把边缘磨出了毛边——老板把那五十块“入职押金”往桌上一推时,窗外的天已经沉得像块浸了墨的布,风裹着碎雪粒子砸在玻璃上,“噼里啪啦”的响,像往她空落落的心里扔小石子。
兜里的钱被她数了三遍:二十五块是昨天没敢花的饭钱,加上退回的五十,一共七十五块。数字攥在手心,却暖不了冻得发僵的指尖。她拖着旧皮箱走出那间挂着“信息咨询”招牌的小门脸,箱轮碾过冻硬的雪泥,发出“咯噔咯噔”的闷响,像极了她此刻的心跳——又沉,又慌。
往通州的末班车早过了点,她连车站的方向都摸不清。街灯稀稀拉拉亮起来,橘黄色的光裹着寒气,把她的影子扯得又细又长,孤零零地贴在墙根。没有手机的年月里,夜色像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无助”两个字浸得发沉:她不知道这是哪条街,不知道下一脚该往哪迈,甚至不知道自己呼出的白气,能不能撑到找到下一个落脚的地方。
皮箱的拉杆硌得掌心生疼,林晚把冻僵的手往袖筒里缩了缩,视线扫过街边那部蒙着灰的公用电话。玻璃柜里的电话卡露出半截,像根救命的稻草——她突然拍了下额头,终于想起前天晚上那个操着辽宁口音的老乡:是张君威!那天他在电话里说“我是张君威,咱都是东北来的,有难处就吱声”,糙嗓门裹着股热乎劲儿,像冬天里的烤红薯。
她攥着电话卡,指尖抖得按不准号码键。第三遍拨错数字时,林晚把额头抵在冰冷的电话亭玻璃上,鼻尖泛酸——长这么大,她从没像现在这样,把一个只聊过三两句的陌生人,当成浮在寒夜里的船。
“喂?”听筒里传来熟悉的糙嗓门,像把烧红的烙铁,烫得林晚眼眶一热。
“张哥……是我,林晚,那天打电话的老乡。”她的声音发颤,混着风里的寒气,“我现在……没地方去了。”
电话那头顿了两秒,随即传来“哐当”一声,像是凳子被踢开的响:“你在哪儿呢?等着!别乱跑!我让你嫂子骑自行车去接你——你找着附近的5号公交站,那儿有个绿皮报亭,就在报亭边上等着!路黑,你别乱走!”
没等林晚多说一句“麻烦了”,电话就被匆匆挂了。听筒里的忙音“嘟嘟”地响,林晚却觉得那声音里裹着热乎气,顺着耳朵往心里钻。她把电话卡小心塞回衣兜,拖着皮箱往路人打听来的5号站走。
雪粒子越落越密,沾在睫毛上,糊得视线发花。皮箱轮卡进了井盖缝,林晚咬着牙拽了半天,指尖冻得没了知觉,终于“咔”地一声扯出来时,箱角的漆磕掉了一块,露出里面发锈的铁皮。她蹲下来,拿手抹了抹那道白印子,突然就蹲在雪地里哭了——不是嚎啕,是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一抽一抽地抖,眼泪砸在雪上,瞬间就冻成了小冰粒。
长这么大,她没缺过这么多次钱,没冻过这么久的夜,没像现在这样,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
哭够了,林晚抹了把脸,冰凉的指腹蹭得脸颊生疼。她拖着皮箱接着走,街灯把她的影子晃得忽明忽暗,像片没根的叶子。路过一家便利店时,玻璃门里飘出面包的甜香,她攥着兜里的钱,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低着头走了过去——那七十五块,得留着当“后路”,哪怕这后路,只是今晚能找个暖和的地方蜷一夜。
找到5号站的报亭时,林晚的棉鞋已经湿透了,脚底板冻得发麻,像踩在冰碴子上。报亭老板裹着军大衣,坐在小马扎上织毛衣,见她拖着箱子站在风里,递了杯热水出来:“姑娘,等车啊?这天儿冷,先暖暖手。”
林晚接过纸杯,指尖裹着热乎气,眼眶又开始发潮。她捧着杯子,盯着报亭顶上那盏昏黄的灯——灯光裹着雪粒子,像把碎金子,落在她冻得发红的手背上。
没等多久,远处传来自行车铃铛“叮铃铃”的响,昏黄的手电筒光刺破夜色,在雪幕里晃出一道暖光,越来越近。一个裹着红围巾的女人跨坐在自行车上,车把上还挂着条厚棉毯,见她就扬着嗓子喊:“是小林吧?我是你张君威哥家的!快把箱子递过来,我绑在车后座上!”
林晚赶紧把皮箱推过去,女人利落地用绳子把箱子捆在车后,又把棉毯往她身上一裹:“坐我后座上,抓稳了啊!这天儿滑,咱慢点开!”
林晚裹着棉毯坐在后座,自行车碾过雪泥发出“咯吱咯吱”的响,风裹着雪粒子吹在脸上,却被棉毯挡去了大半寒气。她把脸贴在女人的后背,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暖,连带着自行车把手上晃悠的手电筒光,都成了这寒夜里最稳的依靠。
“你哥在家煮了姜汤,还馏了俩馒头,等会儿到了先吃口热的。”女人的声音裹在风里,却听得真切,“咱出门在外,老乡就是亲人,别跟我们客气。”
自行车“咯吱咯吱”地往夜色里开,远处的灯火越来越近,林晚攥着那杯没喝完的热水,心里那片空落落的地方,终于被一点点热乎气填了起来——原来在这没灯的夜路上,一句乡音,一杯热水,一辆载着棉毯的自行车,就能把“无助”裹成实实在在的暖。
她把脸埋在棉毯里,闻着上面淡淡的皂角香,突然觉得,这寒夜再长,也总有亮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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