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二十八年四月初三,陈月仪十四岁生辰。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绣房时,柳夫人正为女儿梳头。
镜中的少女眉目已褪尽稚气,肌肤莹润如初雪,眼波流转间自有清韵。
柳夫人执着玉梳,从她如云青丝间缓缓梳过,忽然有些恍惚——怀里的小姑娘,何时已出落成这般模样了?
“娘亲?”陈月仪从镜中看见母亲泛红的眼眶,轻声唤道。
“娘亲是高兴。”
柳夫人拭了拭眼角,将一支赤金嵌宝步摇插入女儿发间,“一转眼,我们月仪都是大姑娘了。”
步摇垂下细碎流苏,随她转头轻轻摇曳。
陈月仪今日穿了身烟霞色织锦襦裙,裙摆用银线绣着翩翩蝴蝶,腰间束着月白缎带,愈发显得纤腰不盈一握。
腕上那对羊脂玉镯温润生光,正是沈彦之去年所赠。
“我们月仪今日真好看。”陈元启从外间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锦盒,“这是大哥送你的生辰礼。”
锦盒里是一支紫毫笔,笔杆用紫檀雕成,刻着“锦绣文章”四字。
“谢谢大哥。”陈月仪弯起眉眼,颊边梨涡浅浅。
陈婉仪也来了,手中捧着件藕荷色披风,领口缀着雪白狐毛:“天还凉,出门时披着。”
一家人在花厅用早膳时,门房来报东宫的礼到了。
这次不是侍卫送来,而是沈彦之亲自来了。
他今日穿了身竹青常服,玉冠束发,眉宇间是连日处理北疆军务后的淡淡疲惫,却在看见陈月仪的瞬间尽数化作温柔。
“月仪,生辰安康。”
他身后侍卫抬进数个箱笼,一一打开时,连陈慎都微微动容——有江南新贡的云雾绡,有南海的珊瑚盆景,有前朝名家的书画真迹,每一样都价值不菲。
但沈彦之的目光始终落在陈月仪身上。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盒中是一对翡翠耳坠,玉质通透如水,雕成蝴蝶形状。
“去年见你喜欢蝴蝶,便让人寻了这块料子。”他温声道,“喜欢吗?”
陈月仪接过耳坠,指尖抚过那精细的雕工,蝴蝶翅膀薄如蝉翼,仿佛下一刻就会振翅飞起。
她抬眼看他,眼中漾着细碎的光:“太子哥哥费心了。”
“为你费心,甘之如饴。”
沈彦之很自然地为她戴上耳坠。指尖轻触她耳垂时,两人都微微一颤。
翡翠蝴蝶在她颊边轻晃,衬得肌肤愈发莹白。沈彦之端详片刻,忽然从怀中又取出一物——是支白玉簪,簪头雕着并蒂莲,与他送她的那对玉镯正是一套。
“及笄礼本该明年送,但孤等不及了。”
他亲手将簪子插入她发间,“愿月仪如莲,清雅自芳。”
这话寓意深重,满厅皆静。
柳夫人与陈慎对视一眼,眼中皆有欣慰。
太子待月仪的心思,这些年他们看得分明。
那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珍重。
早膳后,沈彦之邀陈月仪去园中走走。
四月的陈府花园,海棠正盛,梨花如雪。两人并肩走在青石小径上,丫鬟侍卫远远跟着。
“太子哥哥近来很忙?”陈月仪轻声问。她听说北疆战后,朝中事务繁杂,他常常忙到深夜。
“嗯,有些事要处理。”沈彦之侧头看她,“但再忙,你的生辰孤不会忘。”
他顿了顿,忽然问:“月仪可还记得,孤之前说过的话?”
陈月仪脸一红,小声道:“记得……太子哥哥说,等月仪及笄就成婚。”
“还有呢?”
“还说……要带月仪去江南,去塞北,去所有想去的地方。”
沈彦之笑了:“月仪记性真好。”他停下脚步,伸手接住一瓣飘落的海棠,“那月仪最想去哪里?”
陈月仪想了想:“月仪想去江南看烟雨,想去西湖泛舟,想去吃太子哥哥说过的桂花糖藕……”
她说一样,沈彦之眼中的笑意就深一分。
等她说完,他才道:“好,等成婚后,咱们就去。先在江南住一个月,再去蜀中看杜鹃,秋天去塞北看草原,冬天……冬天就回京城,在暖阁里赏雪煮茶。”
他描绘的未来太美好,陈月仪听得入了神。
阳光透过花枝洒下来,在他肩头跳跃,她忽然想——能嫁给太子哥哥,真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月仪。”沈彦之忽然唤她。
“嗯?”
“及笄那日,想要什么礼物?”
陈月仪怔了怔。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从小到大,她想要什么,他都会送到面前。及笄礼……该要什么呢?
她抬眼看他,晨光里他的眉眼温柔得让人心动。忽然,她鼓起勇气,小声道:“月仪想要……太子哥哥亲手写的婚书。”
沈彦之眸光微动。
婚书本是礼部拟写,帝王用印。可她想要他亲手写的。
“好。”他郑重应下,“孤亲自写,用最好的金墨,最细的宣纸。写好后,咱们一起收着,等白发苍苍时再拿出来看。”
这话说得太远,陈月仪却甜甜笑了:“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