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仪适时地沉默片刻，才轻声道：“王将军确实功在社稷，皇后娘娘……也是欣喜兄长凯旋，或许行事急切了些。陛下且宽心，有陛下坐镇，宫中乱不了。”
她话语里带着安抚，却又点出了皇后是因军功而底气更足的事实。
沈彦之听着她温言软语，对比皇后近日的作为，心中天平更是倾斜。
他伸手将陈月仪揽入怀中，嗅着她发间淡淡的馨香，叹道：“还是仪儿你识大体，懂得为朕分忧。今日若非你，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
陈月仪依偎在他怀中，脸颊贴着他常服上冰冷的龙纹刺绣，声音闷闷的，带着依赖：“臣妾自入宫以来，幸得陛下爱重，心中唯有陛下。只愿陛下舒心，不愿见陛下为后宫之事烦扰。”
这话深深取悦了沈彦之。
他喜欢她的温柔解意，更喜欢她这份“全心全意”的依赖。
与皇后那种带着家族利益和权力欲望的强势截然不同。
“你放心，”沈彦之抚着她的背，承诺道，“有朕在，无人能欺辱你。皇后……她管她的六宫，你协理之权仍在，若她行事有过，你只管来告诉朕。”
这便是明确的支持了。
陈月仪心中了然，皇帝需要她来制衡皇后，而她也需要这份圣心来行事。
“臣妾谢陛下怜爱。”
她抬起头，眼中似有星光闪烁，带着纯粹的仰慕，“只是臣妾人微言轻，只求能安稳度日，侍奉陛下左右便心满意足，不敢与皇后娘娘争锋。”
她以退为进，更显楚楚可怜。
沈彦之看着她这般模样，爱怜之心更盛，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吻：“有朕在，你何须惧她？”
他沉吟片刻，像是想到什么，“德妃一案虽了，北狄虽已战败，但北狄细作在京中的活动仍需严查。朕已命人暗中继续追查，务必揪出所有隐患。”
陈月仪心中了然，皇帝虽然明面上将德妃之事压了下去，但疑心未消，尤其对北狄的动向格外关注。
这正合她意。她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忧色：“北狄人竟如此猖獗？陛下定要小心龙体，京中防卫也需加强才是。”
“跳梁小丑，翻不起大浪。”
沈彦之不欲多谈，此刻温香软玉在怀，他更不愿多想那些烦心事，“夜深了，安置吧。”
“是。”陈月仪柔顺应下，亲自为他宽衣。
帐暖春深，室外风雪依旧，长春宫内却是一片旖旎温情。
翌日清晨，沈彦之上朝后，赏赐便送入了长春宫——皆是些珍稀的皮料、首饰和摆件，甚至还有几盆反季培育的珍贵花卉，恩宠之盛，令人侧目。
消息传到坤宁宫，王萱正在用早膳，听得宫人禀报，握着银箸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陛下昨夜……宿在长春宫？”她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寒意。
“是，娘娘。今早的赏赐也格外丰厚。”
贴身宫女战战兢兢地回道。
王萱放下银箸，早膳再无胃口。
她看着镜中自己依旧娇艳却难掩戾气的面容，想起昨夜皇帝的冷遇和今晨对陈月仪的厚赏，一股强烈的屈辱和愤怒涌上心头。
陈月仪！好一个狐媚子！表面上恭顺谦卑，背地里却用这种狐媚手段争宠！陛下竟然如此偏袒于她！
“兄长那边……有消息吗？”她强压怒火，问道。
“将军传话，让娘娘暂且忍耐，一切等他安排。”
忍耐？王萱看着长春宫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她如何能忍？陛下的心明显已经偏了，若再让陈月仪坐大，这后宫还有她立足之地吗？
陈月仪，你且等着。本宫倒要看看，你的圣宠，能维持到几时！这盘棋，远未到终局。
而此刻的长春宫内，陈月仪抚摸着皇帝赏赐的一匹流光溢彩的云锦，对云岫低语：“告诉宫外我们的人，查王崇私藏军械之事要加快，线索可以‘无意中’透露给那些仍在追查北狄细作的人知道。”
如今瑞王被禁足，无法直接利用，那就借皇帝自己的人，去掀开这个盖子。水，总是越浑越好。
翌日清晨，长春宫。
“娘娘，陛下赏的东珠头面何等华贵，您怎么不戴？”云袖有些不解。
陈月仪正对镜簪上一支珍珠银簪子，闻言淡淡道：“皇后此刻正盯着本宫，何必用这些身外之物去刺她的眼？”
她顿了顿，“把前几日陛下赏的那对翡翠镯子找出来，本宫今日要去给皇后请安。”
坤宁宫内，炭火烧得比往日更旺几分。王萱穿着一身绛紫色金线绣牡丹的宫装，领口围着玄狐裘，发髻上的九尾凤钗金光璀璨，见陈月仪进来，唇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婉贵妃今日来得倒早。”
她目光落在陈月仪腕间的翡翠镯子上，“这镯子水头不错，是陛下新赏的吧？”
陈月仪恭敬行礼：“皇后娘娘慧眼。正是陛下赏赐，臣妾想着这样的好东西，该来给娘娘瞧瞧。”
她语气温顺，仿佛真心来分享喜悦。
王萱指甲掐进掌心，面上却笑得愈发和煦：“难为你有心。本宫这里正好新得了些江南进贡的云锦，你既来了，便挑两匹回去。”
“谢娘娘赏赐。”
陈月仪柔顺谢恩，目光在殿内扫过，状似无意道，“听闻昨夜京郊大营有些动静，可是北境又不安稳了？王将军刚回来，可别又劳累着了。”
王萱神色微凝：“兄长在府中休养，京郊大营的事，本宫怎会知晓？”
“是臣妾多嘴了。”
陈月仪立即告罪，“只是想着娘娘与将军兄妹情深，这才……”
从坤宁宫出来，云岫低声道：“娘娘方才为何要提京郊大营？”
陈月仪缓步走在雪地上，留下浅浅的脚印：“本宫不提，她怎会去查？她不去查，又怎会知道她那位好兄长，究竟在京郊藏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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