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混合能量的陌刀刀尖即将彻底撕裂谢霖川躯体的刹那——
“锵!”
一道清越如龙吟的剑鸣骤然响起!一道看似随意、却蕴含着极致逍遥与破灭真意的剑罡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了“折风”的刀脊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那足以撕裂空间的混合能量,竟被这一剑点得微微一偏,擦着谢霖川的肋下掠过,带起一溜血花,却避开了心脏要害!
李刍风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谢霖川与雷煞化身之间。他一手持着那柄看似普通的青钢长剑,另一只手还抓着酒葫芦,脸上却再无半点平日的玩世不恭,只有一片深沉的凝重。
“蠢货!”他对着那兀自想要挣扎反击的雷煞化身呵斥道,“救人不是这么救的!你这一刀下去,他肉身毁了,剩下那半缕残魂拿什么跟河里那鬼东西和外面这老妖怪斗?等着被吃干抹净吗?!”
他手腕微微一抖,一股看似柔和、实则蕴含着无上剑道真力的波动顺着剑身传递过去。
“嗡!”
雷煞化身如遭雷击,庞大的身躯剧震,手中“折风”险些脱手,周身狂暴的能量被强行压制、抚平,它眼中混乱的光芒渐渐熄灭,重新变回了那尊冰冷沉默的杀戮傀儡,持刀肃立一旁,只是其能量核心深处,那一点灰败之色似乎更加浓郁了。
李刍风看都没看那被狰魁意志降临的戾貅,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抱头低吼、气息混乱到极点的谢霖川身上。以他十二境【剑豪】的修为和见识,瞬间便透过表象,洞察了谢霖川体内那复杂而危险的局面。
“原来如此……”李刍风倒吸一口凉气,眼神无比锐利,“黑水河底那鬼东西,果然没安好心!它没能完全吞噬你的意识,却用那‘空无’之力污染、寄生了你一半的神魂!现在控制你这身皮囊的,一半是你小子自己那点不肯散去的执念,另一半,就是那鬼东西凭着你的潜意识在机械行事!”
他瞬间理清了头绪:
谢霖川的本我意识,在时空碎流中被那古老“古虫”(或称其集合意志)侵蚀了一半,本该彻底沦为傀儡。但他凭借自身“戮”字大道的凶戾和坚韧意志,强行保住了最核心的一半意识不灭。导致古虫无法完全掌控,只能像操作提线木偶一样,依照谢霖川潜意识里“毁灭妖祟”、“对抗狰魁”的强烈执念来驱动这具身体行动。
所以谢霖川才会显得如此漠然、机械,却又对摧毁巢穴、杀戮妖祟有着偏执的狂热。因为他现在的行动逻辑,是“古虫操控的半本能” + “自身残存执念”的混合体!
刚才吞噬那庞大煞气和血晶,使得他体内本就失衡的力量再次暴走,古虫的“空无”控制力减弱,属于谢霖川本源的暴戾煞气占据上风,这才出现了彻底失控的迹象。而狰魁意志的入侵,更是火上浇油,引发了三方意志在他识海内的混战!
“妈的……这情况真他娘的棘手!”李刍风忍不住骂了一句,眉头拧成了疙瘩。
一边是黑水河那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古虫意志,一边是幽原大荒域的始祖妖狰魁,再加上谢霖川自己那点岌岌可危的本我残念……这三方在一个身体里打麻将,随便哪一方赢,结果都是谢霖川彻底玩完,甚至可能催生出更可怕的怪物!
“吼!蝼蚁!安敢无视吾!”
那被晾在一旁的狰魁戾貅,见李刍风竟完全无视它的存在,暴怒不已!它凝聚起滔天煞火,巨大的骨爪带着撕裂灵魂的威能,再次朝着李刍风与谢霖川拍下!这一击,含怒而发,威力远超之前!
李刍风连头都没回,只是反手随意地挥了一剑。
一道细微的、仿佛能切割概念的青色剑丝,无声无息地掠过空中。
那狰魁戾貅前扑的动作猛然僵住,它那庞大的、覆盖着漆黑骨甲的上半身,连同那拍下的巨爪,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从肩膀部位开始,齐刷刷地……消失了!
没有鲜血,没有碎骨,就像那部分身体从未存在过。只剩下下半身还僵硬地立在原地,随即轰然倒塌,化为精纯的煞气消散。
轻描淡写,一剑斩灭狰魁部分意志降临的载体!
十二之威,恐怖如斯!
但李刍风脸上没有丝毫得色,他看着气息越来越混乱、皮肤下煞纹如同活蛇般疯狂扭动、嘴角甚至开始溢出黑色血液的谢霖川,脸色更加难看。
“不行……老子打架在行,收拾这种神魂烂摊子可不擅长……”他烦躁地揉了揉额头,“强行镇压,只会让他体内那点本我残念也跟着崩溃。疏导?他这身子现在就是个快要炸了的火药桶,怎么疏?”
他脑海中飞速闪过各种可能,最终,定格在一道清冷孤绝的素白身影上。
琳秋婉!
唯有她的太阴玄霜圣体,那极致纯净、与赤幽冥铁天生相克的玄霜之气,才有可能在不彻底毁灭谢霖川的前提下,净化掉那失控的煞气,甚至……有可能暂时冻结、剥离那古虫的“空无”侵蚀和狰魁的意志残留,为谢霖川那半缕本我意识争取到喘息和重整旗鼓的空间!
这是目前唯一理论上可行的办法!
但是……
李刍风看了一眼状若疯魔、煞气冲天的谢霖川,又想象了一下琳秋婉那清冷澄澈的玄霜之气,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这他娘的不是往清水河里倒墨汁吗?!”他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一个搞不好,没把他救回来,反而把那个身负宿命、可能是破局关键的小女娃给污染了!到时候凌玄的传承也毁了,那才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蹲在痛苦挣扎的谢霖川面前,看着这个在命运漩涡中疯狂挣扎的后辈,眼神复杂。送他去琳秋婉那里,是一场豪赌。赌赢了,或许能救回一个更强的战力,赌输了……
“唉!”李刍风重重叹了口气,一把抓起谢霖川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又招手收回了那尊暂时安静的雷煞化身和陌刀“折风”。
“小子,老子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他骂骂咧咧,眼神却带着一丝决然,“是死是活,看你自己的造化,也看那个小女娃……愿不愿意捞你这桶浑水了!”
说罢,他身形化作一道迅疾无比的剑光,不再理会这片正在逐渐崩塌的巢穴,径直朝着朔玄州的方向,破空而去!
是福是祸,已非他所能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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