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霖川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由无数破碎镜面构成的庞大轮廓,其“正面”猛然张开,那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口器,而是一个更加深邃、更加混乱、旋转着无数时空涡流的黑暗裂隙!
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传来,并非作用于他的身体,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意识、他的灵魂!
“呃——!”
谢霖川只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硬生生从躯壳中扯出,投入了那片万花筒般混乱、充斥着无数破碎光影与扭曲规则的黑暗裂隙之中!
天旋地转,时空错乱。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一条由无数记忆、情感、时空碎片组成的激流中疯狂翻滚、冲撞。无数陌生的景象、声音、感受强行塞入他的意识:有上古战场煞气冲天的嘶吼,有宫廷深处阴谋的低语,有市井百姓平凡的悲喜,有山川河流变迁的轰鸣……这一切混杂在一起,几乎要将他的自我认知彻底碾碎、同化。
这不是幻象,这感觉更像是……他的意识被强行剥离,投入了一条奔涌的、属于整个世界的“信息长河”之中,在其中随波逐流,随时可能被彻底消化。
岸上。
李刍风看着那漆黑河面上,谢霖川身影消失后,漩涡缓缓平复,最终恢复死寂,只剩下那破旧的渡厄舟和船头佝偻的老叟。他眉头紧锁,脸上的玩世不恭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严肃。
“老东西,”他转向渡厄舟老叟,声音低沉,“你玩得太大了。把他的意识直接扔进‘时空碎流’?那地方,连老子进去都不敢保证能全须全尾地出来!他现在心神本就不稳,煞气缠身,若是在里面迷失,被那些负面碎片彻底污染,甚至……被某个古老的邪恶执念鸠占鹊巢……”
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那无异于是亲手把他推入魔道!一个身负赤烬本源和‘戮’字大道,并且彻底失控堕魔的谢霖川,你想过后果吗?到时候,都不用等山河碑彻底重聚净化他,他自己就能先把半个天下搅得天翻地覆!而且,狰魁那鬼东西,感应到完美的‘容器’彻底成熟,你觉得它还会老老实实待在幽原大荒域?怕是拼着损耗本源,提前松动封印也要降临来吞了他!”
李刍风的质问如同连珠炮,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和对局势的担忧。他欣赏谢霖川的狠劲和潜力,更清楚一个堕魔的谢霖川会成为比狰魁更棘手、更不可控的灾难。
渡厄舟老叟面对李刍风的厉声质问,那佝偻的身躯依旧纹丝不动,仿佛扎根在船头的一块顽石。他灰白的眸子望着恢复平静的漆黑河面,那砂纸摩擦般的声音不带丝毫波澜,缓缓响起:
“路,是他自己选的。”
“代价,他……心知肚明。”
老叟顿了顿,那空洞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转向李刍风,灰瞳深处仿佛有冰冷的镜光一闪而逝。
“若他……当真迷失其中,被煞气彻底吞噬,化为只知毁灭的魔物……”
“那便在此……”
“镇杀。”
“……”
简单的四个字,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因果、漠视生死的绝对冰冷,让周遭本就阴寒的空气仿佛又冻结了几分。
李刍风瞳孔微缩,死死盯着老叟,似乎想从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半晌,他忽然嗤笑一声,狂放之气再次回到脸上,但眼神却愈发深邃:
“镇杀?说得轻巧。一个堕魔的十一境‘戮尊’,加上他体内那不知道还藏了多少后手的赤烬残念,还有那诡异的雷煞化身……老家伙,就凭你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加上老子我,真能稳赢?别到时候没镇杀成,反而把这黑水河给打崩了,放出更多鬼东西!”
老叟沉默了片刻,那干枯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船桨,声音依旧平淡:
“此河……非河,乃时空之锚点之一。崩……不易。”
“况且……届时,自有……‘因果’汇聚。”
他这话说得云山雾罩,但李刍风却像是听懂了什么,眼神微微一动,不再纠缠于镇杀与否的问题。他抱起手臂,换了个话题,语气带着探究:
“说起来,老子一直很好奇。你这老家伙,守着这破河这么多年,看着无数人进来,又看着无数人沉沦或者离开……你到底在等什么?或者说,你在‘筛选’什么?那个所谓的‘破妄剑仙’的传承,真的还存在吗?还是说,你等的,根本就不是某个具体的人,而是……某个‘时机’?”
渡厄老叟再次将目光投向无尽的黑暗河面,仿佛能看穿那粘稠的河水,看到正在时空碎流中挣扎的谢霖川。
“时机……已至。”
“筛选……早已开始。”
“破妄……需先见真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化作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融入到了黑水河永恒的死寂之中。
李刍风看着他的侧影,不再发问,只是拿起酒葫芦,狠狠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滚入喉咙,却化不开眉宇间那抹凝重。
河岸再次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只有那漆黑的河水,依旧无声流淌,等待着下一个迷途之魂,或者……等待着某个意识,是带着答案归来,还是彻底化为疯狂,需要被“镇杀”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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