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山门,那股萦绕在外的肃杀与窥伺之感并未消散,反而被春风秋雨门内部那更加精纯、却也更加凝重的灵气氛围所包裹。古木参天,亭台楼阁掩映其间,溪流潺潺,鹤唳清越,一派仙家景象。然而,谢霖川那超凡的感知却能清晰地“捕捉”到,在这片祥和之下,潜藏着更多道晦涩而警惕的气息。它们如同水底的暗礁,分布在路径两旁,建筑阴影之中,甚至融于那缥缈的云雾之内。
孙默的人,叶知秋的人,或许还有其他闻风而来的势力眼线……此刻的春风秋雨门,看似平静,实则已是龙潭虎穴,暗藏刀兵。
司影亦步亦趋地跟在谢霖川身后,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自己,后背的寒毛都要竖起来。
就在这时,前方云雾微散,一道青白色的倩影静立于一株虬劲的古松下,衣袂飘飘,气质空灵,正是陆云溪。
她看着稳步走来的谢霖川,清冷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复杂。一年不见,此人气息愈发深沉难测,那覆面之下,仿佛隐藏着足以吞噬光明的深渊。
“谢公子,久违了。”陆云溪的声音依旧平和,听不出喜怒,她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师尊已知公子到来,特命云溪在此相候。请随我来。”
她没有询问来意,也没有提及那轰动天下的“江湖斩首令”,仿佛谢霖川只是一位寻常的访客。这份镇定与超然,倒是符合她春风秋雨门核心弟子的身份。
谢霖川脚步未停,空洞的“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微微颔首:“有劳陆仙子。”
他不需要眼睛去看,便能通过风声的细微变化、空气中灵气的流转、以及陆云溪那平稳的呼吸与心跳,在脑海中清晰地勾勒出前方的路径与她引路的身姿。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径,向着宗门深处行去。司影连忙跟上,心中稍定,有陆云溪引路,至少明面上的冲突会少很多。
“宗门近日,访客稍多,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陆云溪步履轻盈,声音如同山间清泉,看似随意地说道。
谢霖川闻言,覆面下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嗤。他自然明白这“访客”指的是什么。“无妨。”他声音沙哑,“谢某此行,只为私事,不会叨扰贵派清静太久。”
他这话说得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所谓的“私事”,自然是指琳秋婉。
陆云溪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秋婉师妹近日一直在后山清修,鲜少露面。”她这话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在隐晦地提醒着什么。
“嗯。”谢霖川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他不需要陆云溪提醒,也能“听”到,越往后山方向,那些潜藏的气息就越发密集和紧张。孙默布下的“保护”网,显然正牢牢笼罩着那个区域。
三人穿过几重庭院,绕过一片碧波荡漾的莲池,沿途遇到的春风秋雨门弟子皆远远驻足,投来或好奇、或畏惧、或隐含敌意的目光,却无人上前阻拦。
气氛,在沉默中愈发凝重。
陆云溪能感受到身后那男人身上传来的、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压抑的力量感。她知道,这场风暴已然无法避免。师尊叶知秋选择让他进来,或许也是想借此机会,彻底了结某些纠缠已久的因果。
她轻轻吸了口气,指向不远处一座被翠竹环绕、显得格外清幽独立的院落。
“前方竹心苑,便是秋婉师妹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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