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翎州,春风秋雨门。
山门依旧巍峨,青白石阶蜿蜒而上,没入云雾缭绕的翠峰之间。宗门内,依旧是一派仙家气派,流水潺潺,仙鹤清唳。但若有心人细细感知,便能察觉到那平和表象之下,一丝不同寻常的紧绷与暗流。
守山弟子比往日多了数倍,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山门前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过往的身影。空气中,除了草木清香与氤氲水汽,还隐隐混杂着几缕极其隐晦、带着铁血与煞意的气息,如同隐藏在丛林深处的毒蛇,蛰伏不动。
那是孙默以“奉旨保护”为名,安插在宗门周围的暗桩。他们与春风秋雨门本身的守卫形成了微妙的共存,彼此警惕,却又因那道来自京城的旨意而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山风拂过,带来远山的凉意。
突然,守在石阶最下方的两名春风秋雨门弟子,瞳孔猛地收缩,手不由自主地按上了剑柄。
只见山道尽头,两道风尘仆仆的身影,正不疾不徐地踏阶而上。
为首一人,身形挺拔,黑衣覆面,腰间悬着一柄黝黑无光的横刀,背后负着以布条紧紧缠绕的狭长兵刃。他步履沉稳,每一步落下,都仿佛与山势地脉隐隐相合,明明没有散发任何迫人的气势,却让所有看到他的人,心头都不由自主地一沉。
在他身后半步,跟着一个面容精悍、眼神警惕的年轻男子。
“猎……猎血者!谢霖川!”一名弟子失声低呼,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这尊凶名赫赫的煞神真正出现在眼前时,那种无形的压迫感,依旧让这些未经多少血火历练的宗门弟子感到窒息。
几乎是同时,隐藏在周围山林、岩石阴影中的那些暗桩,气息也出现了瞬间的紊乱。一道道或惊惧、或贪婪、或杀意凛然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了谢霖川身上。
谢霖川对这一切恍若未觉,依旧保持着稳定的步伐,向上攀登。司影紧跟在他身后,手心微微见汗,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同针扎般落在背上。
“止步!”
石阶中段,数名气息明显雄浑许多的春风秋雨门内门弟子拦住了去路,为首者是一名面容肃穆的中年执事。他强自镇定,厉声喝道:“此乃春风秋雨门清修之地!谢霖川,你乃朝廷钦犯,江湖公敌,速速退去!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
谢霖川脚步未停,甚至连目光都未曾偏移,只是那覆面之下,传来沙哑平淡的声音:
“我找琳秋婉。”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中年执事脸色一变,正欲再言。
“让他上来。”
一个温润平和,却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自山门上方遥遥传来。声音不大,却仿佛直接在每个人心底响起,瞬间抚平了所有躁动不安的气息。
是叶知秋!
守山弟子与那中年执事闻声,立刻躬身退开,让出了通路。就连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孙默暗桩,在这道声音下,也暂时收敛了所有异动,不敢造次。
叶知秋发话了,无人敢违逆。
谢霖川微微抬头,朝着山门方向“望”了一眼,随即不再理会旁人,继续迈步而上。
司影松了口气,连忙跟上。
两人就这样,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一步步,踏过了春风秋雨门那象征着超然地位的山门石阶,正式踏入了这片即将成为风暴核心的仙家净土。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春风秋雨门,也通过各种渠道,飞向了京城,飞向了所有关注此事之人。
“猎血者”谢霖川,已至!
他来了。
他踏入了春风秋雨门。
他要见琳秋婉。
所有的猜测、所有的布局、所有的暗流,在这一刻,都被这简单直接的行为,强行推向了无可避免的冲突前沿。
山雨,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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