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纤纤猛地转过头,蓝绿色的眼眸里燃着一簇被压抑的火苗,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那你倒是说说,《焚心》和我这堆破铜烂铁,跟你的‘仙乐’有什么共鸣点?”她刻意加重了“仙乐”二字,讽刺意味不言而喻。
松凝没有被激怒。她甚至没有看玉纤纤,只是垂眸,抱起那把形制古朴的老竹琴,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拨。没有旋律,只有一个清越的单音,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在剑拔弩张的空气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焚心》唱的是什么?”松凝这才抬眼看她,声音平静地像那潭水的水面。
“哈,”玉纤纤嗤笑一声,僵硬地立着的鼠耳朵像两把出鞘的匕首,“唱的是毁灭,是地狱,是把所有虚伪的假面都撕碎!是你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永远不会懂的东西。”
“是吗?”松凝指尖再次拨弦,这次是一串短促而急迫的音节,像雨打芭蕉,带着莫名的焦躁,“可我听到的,是求救。”
玉纤纤的呼吸猛地一滞。
“你在向什么求救?”松凝的追问不紧不慢,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她用嘶吼和电音筑起的厚重壁垒,“向被抛弃的命运?向不公的评判?还是向那个……再也回不去的自己?”
“你懂什么!”玉纤纤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被踩中了痛脚的猫,鼠耳朵剧烈地颤抖起来,“别在这儿故弄玄玄虚,你不过是张总找来的一个工具,少给我装什么艺术家!想合作就谈编曲,谈和弦!谈不拢就滚!”
她的话像淬了毒的冰锥,刺向松凝。派派和雪梨的脸色更白了,连楚迁都下意识地想上前一步。
然而松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古井无波的丹凤眼里,第一次浮现出近似于怜悯的情绪。“你的嘶吼是盔甲,不是武器。”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你在用最大的声音,去掩盖最深的恐惧。你怕被人看穿,你的愤怒,其实源于绝望。”
她说着,目光越过玉纤纤,落在那一沓被随意丢在角落、已经泛黄的乐谱上。“就像……你八年前写的那些歌。”
“闭嘴!”玉纤纤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巨石击中。那两个字脱口而出,却不复刚才的尖锐,反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慌。
录音棚里一片死寂。
派派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红色的眼瞳湿润地看着那个总是用锋利武装自己的纤纤姐。此刻,她所有的尖刺仿佛都在一瞬间被抚平,只剩下赤裸裸的、颤抖的血肉。她用力咬着下唇,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那对刚才还像匕首一样的鼠耳朵,此刻无力地垂落下来,贴着发丝,微微抽动。
“我……”玉纤纤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音,“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那句强撑的“你懂什么”,终究变成了一句迷茫的“我不知道”。
“那就从根上找。”松凝的语气柔和下来,她站起身,走到那堆乐谱前,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一张张摊开在调音台上,像是在拂去一件珍贵文物上的尘埃。“我们不是要融合两种风格,而是要让你,和过去的你,重新和解。”
她拿起最上面那张《雨巷尽头》,指尖轻轻抚过上面晕开的墨迹。“‘撑着油纸伞,走过青石板,等一个不会来的人’。”她轻声念着,然后看向玉纤纤,“这首歌的副歌,和你《焚心》的副歌,用的是同一个和弦进行。你发现了吗?”
玉纤纤猛地抬起头,鼠耳朵因为震惊而瞬间竖直:“不可能!《焚心》是G大调的暴烈进行,《雨巷尽头》是……”
“是E小调的温柔叙事。”松凝打断她,丹凤眼里闪着洞察一切的光,“但它们是关系大小调。像一枚硬币的两面,一面刻着暴烈的绝望,向外宣泄;一面刻着温柔的绝望,向内吞噬。你以为你把它扔掉了,其实只是翻了个面而已。内核,从来没变过。”
玉纤纤张着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八年前,她被第一家经纪公司解约,理由是“声音没有攻击性,太软了”。她躲在潮湿的地下室里,写下这首《雨巷尽头》,把所有不甘和委屈都藏进江南烟雨的意象里,她不敢嘶吼,只能低吟,用温柔的旋律像裹尸布一样将自己层层包裹。
直到遇见张沈薇。
“张总告诉我,温柔是弱者的墓志铭。”玉纤纤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带着浓重的自嘲,“她说,你想站起来,就必须长出獠牙,学会咆哮。我以为……我以为我已经杀死了那个软弱的自己。可你现在告诉我,我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唱同一首悲歌?”
“不是悲歌,是成长。”松凝摇了摇头,声音依然温柔,“成长不代表要否定过去。就像一座老戏台,你可以在上面加装最先进的灯光音响,但你不能拆了那些雕花的梁柱,那是它的根。根没了,台子就塌了。”
玉纤纤沉默了很久,鼠耳朵微微颤抖着。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走到调音台前。“你想……怎么合?”
松凝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冰封的湖面裂开了一道缝,有春光透了进来。她抱起竹琴,坐到玉纤纤旁边,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划过。“我们先找共鸣点。《焚心》的主歌,是你在控诉命运,对吗?那种‘凭什么是我’的愤怒。”
“对。”玉纤纤点头,蓝绿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痛苦,“我当时想的是,凭什么我要被抛弃?凭什么我要被定义成‘没有价值’?我不服。”
松凝微微一笑,伸出手,指向那份《雨巷尽头》的乐谱:“那就让八年前的玉纤纤来回答你。让她告诉你,在那个雨巷的尽头,她除了绝望,还在等什么。”
玉纤纤看着松凝伸出的手,又看看那份泛黄的乐谱,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将它递了过去。
就在这一刻,隔音玻璃外的张沈薇,眼眸里闪过一丝算计得逞的精光。她无声地笑了笑,转身离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像是某种精密仪器计算完成后发出的确认音。
而录音棚里,一场真正的“融合”,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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