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沈薇靠在宽大的办公椅上，指尖在光滑如镜的桌面上无声划过，像是在丈量自己的疆域。电脑屏幕上冷色的数据流无声流淌，却不及她眼底半分寒意。
办公室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派派的脑袋探了进来。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蕾丝吊带裙，妆容精致，唯有头顶那对黑红相间的兔耳软趴趴地耷拉着，泄露了主人的情绪。
“沈薇姐……”她的声音像受惊的幼猫，带着微弱的颤抖。
张沈薇从屏幕上抬起头，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唇线极其缓慢地向上提了一下，却看不出半分暖意。“进来，门关好。”
“嗯。”派派立刻照做，反手合上沉重的门。她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一步步走到办公桌前，像在走向一座冷硬的神龛。
“我今天拍摄……又被可儿姐骂了。”她垂着头，两根纤细的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她说我……演得不对，那场勾引人的戏，没有……没有灵魂……”
张沈薇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审视的力度像一台精密的仪器，正在扫描她每一寸的脆弱。
派派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声音更小了：“所以，你没完成拍摄？”
“完成了……但是那个特写镜头，NG了七次。”派派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里带上浓重的鼻音，“我只是想快点拍完，来见你……我怕来晚了，你就下班了。”
“用敷衍的工作，来换取见我的时间？”张沈薇的语调平淡无波，却像一把冰锥，直直刺进派派的心里。
“我没有敷衍！”派派猛地抬头，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我就是……我就是想你了，沈薇姐，我控制不住地想你，想抱抱你……”
张沈薇沉默了片刻，那冰冷的机器似乎被调到了一个温和的模式。她朝派派张开双臂。
“过来。”
派派几乎是扑进她怀里的，脸深深埋在她颈窝，贪婪地嗅着她身上清冷的香气。张沈薇的手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轻拍着她单薄的后背，像在安抚一只焦躁不安的宠物。
“样片我看过了，”她低声说，“除了那个特写，其他部分都很好。”
“真的吗？”派派在她怀里惊喜地抬起头，那双兔子一样红的眼睛在泪光里显得很亮，“你觉得可以？”
“你的努力，我看见了。”
“太好了！沈薇姐！”派派破涕为笑，又要往她怀里钻。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张沈薇淡淡地反问，手却不着痕迹地将她稍稍推开。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叩、叩，两下，短促而有力。
“请进。”
云爱推门而入，一身剪裁得体的浅黄色连衣裙，衬得她专业又疏离。她扫过还赖在张沈薇身边的派派，脸上的职业微笑没有丝毫变化，但拿着文件夹的手指却收紧了一瞬。
“派派，希望没打扰到你。不过沈薇姐下午要陪我去试镜，我来提前对一下流程。”
“试镜是下午三点，现在才十点半。”派派立刻像护食的猫，抱紧张沈薇的胳膊，警惕地盯着云爱，“你也来得太早了点吧？”
“重要的工作，自然需要万全的准备。”云爱走到办公桌另一侧，将手里的文件夹不轻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不像有的人，工作时间就知道撒娇卖乖。”
“你！”派派的脸涨得通红。
“凡事都有先来后到！”
“沈薇姐的时间，只属于能为她创造最大价值的人。”云爱毫不示弱地回敬，话却是对着张沈薇说的，像在寻求最终的裁决。
“好了。”张沈薇终于开口，两个女孩瞬间噤声。
她先是对派派说，语气里带着命令：“去那边的沙发上坐着，把可儿今天指出的所有问题，一条条写下来，再写一份你自己的解决方案。写不完不许走。”
然后，她的头转向云爱，冷淡了许多：“剧本留下，我看完会找你。现在，出去。”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两个女孩都只能顺从。
办公室里刚安静了不到一分钟，门再次被推开。方海莲和玛希狩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两人在门口错身而过时，周遭的空气都紧绷起来。
方海莲一身干练的西装，昂首挺胸地先进来，仿佛这里是她的主场，刻意避开去看身后的女人。玛希狩则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半边脸，她沉默地绕开方海莲，径直走向张沈薇的办公桌前，垂手站定，姿态是全然的顺服。
“沈薇，”方海莲抢先开口，声音里带着刻意拔高的自信，“下个季度的计划我连夜做好了，你看看？我保证，我们方海莲娱乐，能再上一个新台阶。”
她说着，就要递出手里的文件。玛希狩却在这时开了口，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张总。”
她缓缓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张沈薇，那双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热切。“玲珑短剧……想正式聘请您，担任我们的艺术总监。”
方海莲的脸色瞬间变了。“玛希狩，你什么意思？当着我的面挖墙脚？”
“我只是在为张总，提供一个更合适的平台。”玛希狩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的怒火。
“什么平台？你那个朝不保夕，快要倒闭的破公司？”方海莲的音量陡然拔高。
“方海莲娱乐太小了，”玛希狩一字一句地说，“它困不住张总。”
“小？”方海莲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用挑剔的眼神上下刮着玛希狩，“一个靠出卖自己才换来苟延残喘机会的人，有什么资格评价我的公司？玛导，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昨天晚上，是什么样子？”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玛希狩的脸瞬间没了血色，身体控制不住地轻微抖动起来。但出乎方海莲的意料，她没有崩溃，反而……笑了。一个苍白而诡异的笑。
她抬起手，指尖若有若无地拂过自己精致的锁骨下方，那个被衣领遮住的地方。
“我没忘。”她轻声说，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张沈薇，“我只是……比你更清楚，张总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那个动作，那句话，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了方海莲的心脏。她追问：“是什么？”
“是征服，不是守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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