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代码还在往里钻,像条细蛇顺着血脉往上爬。我站在门槛上没动,冷气和热气在皮肤上打架。门里是包子香,门外是死寂的白空间。
我低头搓手背,指甲刮了几下,那行字早没了,只留下点麻痒,跟熬夜太久手指发木一个样。反抗没用,系统要绑你,比老板扣绩效还狠。
可眼前这食堂……太熟了。
岑烈坐在老位置啃包子,腮帮子一鼓一鼓,碎渣掉在脚边的哑铃片上,他顺手一抹,又塞进嘴里。裴昭拿着筷子戳煎蛋,蛋黄破了个小口,他眉头一皱,把蛋推回去重煎。墨无痕蹲着,鬼手夹起一撮咸菜,抖两下,辣油全甩掉了,才放进我碗里。
没人说话,也没人看我。
就跟以前一样——我迟到五分钟,他们连头都不抬。
我忽然笑了一声:“你们……真他妈像活人。”
裴昭翻白眼:“废话,难不成是NPC?”
“你少来。”我走进去,脚步踩在地砖上发出空响,“上次我进副本,一群AI演同事,连放屁都对不上时间。你们这熟练度,比真实还真实。”
岑烈咽下最后一口,拍桌子:“再墨迹鸡蛋又要凉了!你以为谁都像你,吃饭跟上坟似的慢?”
我走到桌边坐下,手摸向桌面。
贴纸还在。
泛黄的胶带,歪歪扭扭写着:“此座属陆沉,违者泡面加醋”。字迹跟我当年办公室那张一模一样,连“醋”字最后一捺拖得老长都分毫不差。
我抬头:“咱们……现在算什么?”
“吃饭的。”裴昭头也不抬。
“你再不来,鸡蛋就得重煎。”岑烈嘟囔着,把空盘子摞起来。
墨无痕递来豆浆,瓷碗温热:“你的,没糖——你说过甜了影响判断力。”
我接过碗,热气扑脸,差点呛一下。
这哪是重启世界?这是回老家过年。
我盯着豆浆表面晃动的倒影,忽然明白过来:他们不是在装人。他们是用自己那一套非人的逻辑,在努力活得像个“正常人”——为了我。
为了那个天天迟到、爱吃烫嘴煎饼、嫌甜豆浆腻的陆沉。
我放下碗,起身走向窗台。
那儿立着个雕像,灰扑扑的,是我大学时捏的粘土阿修罗,脸上还沾着橡皮泥屑。它闭着眼,手里没拿武器,插在面前泡面桶里的,是一把泡面叉。
我伸手碰了下叉柄。
嗡——
系统没出声,但技能栏自动亮了一下,像是打了声招呼。
【检测到原始输入设备,权限校准中……】
我愣住。
这叉子……是我当年写代码捅U盘用的。有次U盘卡住,我拿它一撬,结果静电烧了主板。后来我就把它供桌上,叫“程序员法杖”。
没想到现在成了钥匙。
泡面桶旁边还有半包辣条,包装撕开一半,是我最爱的那个牌子。我记得那天赶毕设,边吃边敲“摆烂即正义”协议,辣油蹭得到处都是。
现在它们摆在雕像前,跟供果似的。
荒诞得合理。
荒唐得温暖。
天花板突然响了。
“今日任务:修复128个世界。”
赫尔德的声音,机械女声,跟公司打卡机播报考勤一个调调。
我回头。
三人全停下了动作。
裴昭擦手的纸巾捏成团,岑烈把哑铃片竖起来靠墙,墨无痕的鬼手缩回袖子里,像个普通上班族收起了工具。
他们都看着我。
不催,不问,也不紧张。
就像当年我在工位上纠结要不要提交代码,他们只是默默等我按下回车。
我笑了。
走到房间中央,一台老式主机摆在桌上,机箱积灰,侧面贴着张便利贴,字迹潦草:
“别动!跑着呢!!”
我的字。
我写的。
那是我毕设最后一天,怕室友关机,贴上去唬人的。
现在它还在。
我伸手抹了下屏幕,灰尘簌簌往下掉。显示器黑着,映出我那件褪色T恤,背后印着“代码无bug,人生有bug”。
指尖碰到电源键。
塑料按钮有点松,按下去会卡半秒才弹回来。
我说:“你说修就修?得看我心情。”
话音落。
按下。
“滴——”
一声轻响。
屏幕闪了一下,跳出蓝底白字的命令行界面:
**C:\>_
光标一闪一闪。
像在等我打字。
像在等我决定这个世界的第一行代码怎么写。
机房外还是深夜,窗外没灯,玻璃映出我站着的身影。
而那一声“滴”,已经传出去了。
传到了所有崩坏的世界线尽头。
传到了每一个曾因我偷懒而诞生的宇宙角落。
无数时间轴开始转动。
有人正醒来。
有人正开机。
有人正拿起泡面叉,准备撬开人生的下一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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