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的南海市,太阳那老家伙还倔得很,一点儿没有下班回家的意思,那光线,毒得很,砸在人身上,跟滚烫的铁砂似的,甩都甩不掉。
整个城市像个巨大的蒸笼,闷得人喘不过气。
市局刑侦支队的办公楼,好歹算个清凉点儿的地界。
夕阳把那点金黄斜斜地、带着初秋特有的一种近乎残忍的明亮,糊满了大楼的房前屋后,看着暖和,可一走进去,那股子冷气能让你起一身鸡皮疙瘩。
“哐当——”
玻璃门被推开,带进一股燥热的风。
东方欲晓带着一身从古玩城钻出来的、看不见却感觉得到的细微尘埃,走了进来。
他脸色不太好,眼皮耷拉着,连续熬夜追查“连环玉佩案”带来的疲惫,几乎刻在了他脑门上。
他右手下意识地插在裤兜里,指尖死死捏着那个硬塑料证物袋,袋子里那块玉佩,冰凉地贴着他的大腿。
那是在赵三爷别墅卧室那个隐蔽得差点漏掉的暗格里抠出来的,玉质说不清是好是坏,上面沁着几道血丝一样的纹路,红得邪性,多看两眼,心里头就跟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似的,膈应,不安。
“人呢?”他声音有点哑,像砂纸磨过桌面,目光在空荡荡的办公区扫了一圈,“技侦的人哪去了?说好这个点交接物证!”
没人应声。只有窗边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被夕阳拉出一道老长的影子,像个趴伏着的、沉默的怪物。
操。他心里低骂一句,准备摸手机催人。
就在转身的刹那间,他全身的肌肉猛地一绷,顿在了原地。
档案室那扇厚重的铁门前,斜倚着一个人。
刘芥蓝。
她穿了条鹅黄色的连衣裙,剪裁得体,把她那身段勾勒得恰到好处。
夕阳给她全身镀了层晃眼的金边,看着挺暖,可她脸上那点笑意,凉飕飕的。
裙摆下,两条白皙的小腿不安地交叠着,透露着主人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的心绪。
这还不算完。
她身后,跟站桩似的,杵着三个姑娘,都是话剧团的,东方欲晓有点眼熟。
四双眼睛,八道目光,此刻齐刷刷、毫不避讳地盯在他身上,那架势,活像一群发现了肥美虫子的夜莺,安静,却透着股猎食前的压迫感。
“吴姐!”东方欲晓强行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不自在,抬高声音,把证物袋递给闻声小跑过来的内勤吴慈惠,“立刻送技侦科,做最详细的痕检,尤其注意那血沁的成份,催他们加急!”
吴慈惠接过那小小的袋子,手指头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眼神在东方欲晓和刘芥蓝之间快速溜了个来回,活像被什么烫着了似的,低低应了声“哎”,立马夹着袋子,几乎是小跑着逃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东方哥哥——” 刘芥蓝往前迈了两步,声音又软又糯,跟掺了蜜糖似的,那股子甜腻腻的香气混着少女的体温扑面而来,是香奈儿五号,“好大的架子呀。怎么,自从那晚之后,就连个微信都不舍得回人家了?”
她脸上笑着,嘴角弯得恰到好处。
可东方欲晓眼尖,分明看见她垂在一侧的手,死死攥着裙摆,用力到指关节都泛了白。
东方欲晓觉得自个儿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疼得厉害。
那晚上的破事……像一堆摔得稀碎的玻璃碴子,猛地扎进他脑子里——
他妈的,真是鬼迷心窍了!
怎么就信了她那套“庆祝出院”的鬼话?
说什么他辛苦了这么久,破了大案出院,得吃点好的补补。
烛光晚餐?现在想起来他都想给自己一嘴巴子!
那杯她递过来的威士忌……然后就是突如其来、完全不受控制的眩晕……再然后碎片式的记忆就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她坐在病床前,眼睛红红的,含着泪,慢吞吞地给他削苹果,苹果皮断了又断……最后就是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衬衫扣子崩飞了三颗,领口歪斜,那种难以言喻的狼狈和失控感……
“最近队里忙,连环案你也知道,上头催得紧……”他侧过身,想让开通往办公室的路,警服的袖口不经意擦过她裸露的手臂,带起一阵微妙的战栗,“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那三个跟她同来的小姐妹,互相递了个眼色,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低笑,倒是没跟进来,扭着腰走了。
刘芥蓝却没动。
她眼圈毫无征兆地“唰”一下就红了,泪水在里面迅速聚集,要掉不掉:“我知道!东方哥哥你就是嫌弃我是个唱戏的,觉得我配不上你这大支队长!可那晚你抱着我不放、一遍遍喊我名字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冷淡的!”
最后半句话,她突然拔高了音调,又尖又利,足够让整条走廊、乃至隔壁几个办公室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果然,两个原本要路过这边的同事,立马演技拙劣地低下头,假装看手里的文件,脚下步子加快,瞬间没了影。
东方欲晓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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