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莫天松一愣。
“李工数据的核心备份……他悄悄给我的,说原始设备可能不稳……”林锋语速极快,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老莫,你得出去。这数据……可能比我们想的还重要。”
“一起冲出去!”莫天松低吼。
林锋摇了摇头,笑容有些惨淡:“我左腿刚才挨了一下,跑不动了。”他顿了顿,眼神灼灼地盯着莫天松,“而且,总得有人留下来,告诉他们,‘鱼’还在塘里扑腾,追错了方向。”
莫天松瞬间明白了林锋的意图——他要留下来断后,制造足够大的动静和持续时间,甚至伪装成“主要目标仍在抵抗”的假象,为莫天松创造唯一一丝突围的机会,也为周正和李工争取更多时间。
“不行!”莫天松目眦欲裂。
“莫天松!”林锋第一次连名带姓地低吼他,声音带着不容反驳的决绝,“你他妈是队长!任务是护送李工和数据!感情用事,全都得死在这!你想让周正和李工也白死吗?!想让我白留在这儿吗?!”
他的话像一把重锤,砸在莫天松心上。理智与情感疯狂撕扯。枪声越来越近,敌人的呼喝声已清晰可闻。
林锋不再看他,迅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武器,将几枚手雷和烟雾弹从战术背心上取下,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他竟从怀里摸出半包被压扁的香烟,抖出一根,就着尚未完全熄灭的战场余烬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吐出浑浊的烟雾。
“快滚!”他骂道,眼睛却看着前方逐渐显现的敌人身影,“记得……酒要好的。还有……”他顿了顿,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几乎融入了硝烟里,“告诉我妹……我没给她丢人。”
最后这句话,像一根针,刺破了莫天松最后的犹豫。他知道林锋有个妹妹,是他唯一的亲人,林锋常念叨却因为工作性质特殊而很少联系。
莫天松死死攥紧了那枚带着体温和血迹的U盘,牙齿几乎咬碎。他深深看了林锋最后一眼——那个靠着岩石,叼着烟,肩头染血,却准备慷慨赴死的兄弟,将他的身影牢牢刻在心底。
“保重。”千言万语,只化作沉重的两个字。
下一秒,莫天松如同猎豹般蹿出,不是冲向敌人,而是扑向侧面陡峭的泥坡!他利用岩石和灌木的遮掩,将全部的力量和技巧爆发出来,手足并用,向上攀爬!
“在那边!追!”敌人发现了他的动静,一部分火力立刻被吸引过来。
几乎同时,林锋那边枪声大作!他不仅开火,还投掷了烟雾弹,并引爆了预设的诡雷,制造出剧烈的爆炸和混乱!
“目标主力在这里!请求支援!”林锋甚至用之前缴获的敌人通讯频道嘶声大喊,夹杂着剧烈的咳嗽和“掩护我!”的吼叫,表演得天衣无缝。
大部分追击者的注意力果然被林锋牢牢吸住,向他所在的位置倾泻火力,发起围攻。
莫天松眼眶赤红,指甲抠进泥土里,攀爬得双手鲜血淋漓,却不敢有丝毫停顿。他能听到身后洼地里传来的枪声、爆炸声,以及林锋那支步枪特有的还击声……直至,一声格外剧烈的爆炸轰鸣后,枪声骤停。
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
莫天松的心也随之沉入冰冷的谷底。他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攀上坡顶后,他借着林木掩护,发足狂奔,将身后的战场、火光、硝烟,以及兄弟最后的怒吼与寂静,远远抛在身后。
他成功了。
他带着数据,历尽艰险,最终与周正、李工会合,辗转回到了安全区。
数据被证明极其重要,避免了一次重大的国际能源冲突隐患。
但他失去了林锋。
后来,他亲手将林锋的遗物和那半包染血的香烟,交给了哭成泪人的林锋妹妹。女孩接过东西时,看他的眼神里有悲伤,有感激,还有一种他无法面对的理解。那句“我哥没丢人”,他终究没能替林锋说出口,因为在他心里,丢下兄弟独自逃生的人,是自己。
再后来,因为这次任务接触到的某些“异常现象”(伏击者的战术协调性高得不正常,林锋最后那声爆炸的威力也超出常规),加上内心无法消解的自责与探寻真相的执念,莫天松被引荐并最终成为了时空裂痕的参与者。
他希望能获得力量,保护想保护的人,弄清楚当年事件的幕后是否还有黑手,或许……也是为了在某个地方,以某种方式,弥补当年的遗憾。
此刻,站在这“碎镜回廊”幻化出的战场边缘,看着那个即将燃尽生命的年轻身影,莫天松早已坚如铁石的心,再次被撕裂开,涌出滚烫的鲜血与痛楚。
幻象中的林锋似乎感应到什么,忽然转过头,叼着烟的嘴角翘了翘,对着莫天松所在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双眼在炮火映照下,明亮如星,旋即又被决绝的火焰吞没。
莫天松闭上眼,两行滚烫的液体终于无法抑制地滑过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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