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松猛地关上那扇映照着女儿幻象的绿漆木门,额头上已布满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混杂着未散尽的悲痛与清醒后的后怕。
那逼真的幻境几乎要将他吞噬,但他咬着牙撑了过来——他知道,沉溺于过去无法改变任何事,只会让他也永远留在这里。
他靠在冰凉光滑的镜壁上喘息片刻,再次取出“执念指针”。黑色的指针在盘面上剧烈抖动,像一只被困的蜂,最终顽强地指向了十字路口正前方的另一条通道。
这条通道的镜面,隐约映出的倒影似乎更加凝实,轮廓边缘带着一种铁灰色的冷硬质感。空气中那股尘埃与铁锈味里,混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与血腥气。
莫天松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身体本能地微微弓起,进入了多年前那种随时准备应对致命威胁的状态。
他知道前面是什么。那是他成为时空裂痕参与者之前,最后一份“普通”工作留下的,另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
走廊尽头,没有门。镜面如同水银般流动、分开,露出一个场景——
不是室内。是东南亚某国边境附近,一条尘土飞扬、两侧长满茂密热带植物的土路。时间是黄昏,夕阳将一切染成血色。空气中弥漫着灼热、潮湿,以及清晰刺鼻的硝烟和汽油燃烧后的焦臭。
莫天松发现自己穿着熟悉的深色作战服,腰间配枪,手中握着的正是那根跟随他多年的精钢短棍。在他身边,还有另外三个人。
正紧张地操作着一台卫星通讯设备的雇主——李工,一位跨国能源公司的地质工程师。蹲在路旁一辆侧翻的越野车残骸后,持枪紧张警戒的,是一个眼神锐利的年轻人——周正。
而背靠着一棵粗大树干,左肩缠着的绷带已被鲜血浸透,右手却稳稳举着一把改装步枪,目光死死盯着土路来向的,是他的搭档,也是他当时所在安保小队的副队长——
林锋。
林锋比莫天松小两岁,退役前是某特种部队的尖兵,身手了得,性格却有些跳脱,总爱在紧张任务间隙讲些不着调的冷笑话。此刻,这双眼睛里却只有冰冷的杀意和决绝。
“老莫,”林锋没有回头,声音因为失血和紧绷而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车废了,通讯最多再撑两分钟。‘鬣狗’的人追得太紧,绕不过去。”
莫天松迅速扫视环境。他们护送李工提取关键地质数据后返程,却遭到武装势力代号“鬣狗”的伏击。对方火力凶猛,人数占优,且对地形极熟。
他们边打边撤,损失了另一辆车和一名队员,才勉强逃到这里,但追击者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紧咬不放。
“李工的数据必须送回去,”莫天松声音低沉,快速做出判断,“周正,你带李工,从右侧那片林子穿过去,我记得地图上标注三公里外有个伐木站,可能有备用通讯或车辆。”
“队长,那你和林队……”周正急道。
“我们引开他们。”莫天松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他看向林锋。
林锋终于回过头,染血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妈的,这次亏大了,回去你得请我喝一个月的酒。” 他眼里闪烁着光,那光芒莫天松很熟悉——是准备好承担最坏结果的坦然。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告别。周正咬牙,一把拉起腿脚发软的李工,低喝道:“走!”两人迅速隐入右侧昏暗的热带雨林。
几乎就在他们身影消失的瞬间,土路拐角处传来引擎轰鸣和轮胎碾过碎石的刺耳声音!几辆武装皮卡出现在视野里,车上的枪手已然开火,子弹泼水般扫来,打得树干木屑纷飞,尘土飞扬。
“走!”莫天松低吼,和林锋同时向道路另一侧的树林深处撤退,并不时开枪还击, deliberately 暴露位置和火力,将追击者的注意力牢牢吸引过来。
枪声、爆炸声(追击者使用了枪榴弹)、吼叫声、树枝被子弹打断的脆响……混乱的死亡交响曲在丛林中奏响。莫天松和林锋利用复杂地形且战且退,配合默契,几次险之又险地躲过包围。但林锋的伤影响了他的行动,失血也让他的脸色越来越白。
追击者人数众多,像附骨之疽。终于,他们被逼到了一小片相对开阔的洼地边缘,背后是一段陡峭的泥坡,退路已绝。
“妈的,地形选得真烂。”林锋喘着粗气,背靠着一块岩石,换上一个新弹匣。他的步枪枪管已经打得发烫。
莫天松迅速评估形势,洼地另一侧林木稍疏,或许有一线生机。“锋子,我数三下,一起往十点钟方向冲,利用那几棵榕树的气根作掩护……”
他话未说完,林锋突然抬手制止了他。林锋侧耳倾听,脸色骤变:“不对!有绕后的!不止一路!”
果然,左侧和后方也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拉枪栓的声响!他们被三面合围了!
绝境。
林锋看了一眼莫天松,又看了看敌人渐渐收紧的包围圈,那双桃花眼中的光芒急剧变化,最后沉淀为一片深潭般的平静。他忽然飞快地从胸前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沾着血的银色U盘,塞到莫天松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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