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的流逝,仿佛一切恢复了正常。
今天的江玄很闲,他决定和林牧自己做个饭。
锅铲撞击铁锅的脆响、抽油烟机的低沉轰鸣、油脂与食材在高温下迸发的滋滋声…这些充满烟火气的噪音,此刻落在江玄耳中,却带着一种失真的疏离感。
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观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生活默片。他熟练地将青翠的椒丝和油亮的肉片拨进瓷盘,氤氲的热气带着家常菜的香气升腾。
“吃饭。”江玄将盘子放在折叠小方桌上,声音平淡。
桌对面,林牧正低头摆弄着手机,听到声音,他抬起头,眼神里还残留着一丝未褪尽的警觉,像刚从某个漫长噩梦中惊醒。
“嗯。”
林牧应了一声,将手机屏幕按熄。
林牧动作一顿,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他迅速抓起筷子,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这么抽象,后遗症啊?”江玄夹了一筷子肉丝,眼皮都没抬,语气像是在问今天的天气。
“唉!”林牧低骂一声,声音里压着火,“你说说,我们为啥这么倒霉,差点死在那破学校里。”
“知足吧。”江玄用筷子腿点了点自己的头部,至少我们活着,“至少你的诡物‘代价’看得见摸得着。我的…”他顿了顿“…是记忆。每一次按快门,都可能随机忘掉点东西。可能是昨天午饭吃的啥,也可能是…”他声音低了下去,没说完,但林牧懂他的意思。忘掉槐下高中?那可能是恩赐。但忘掉更重要的东西呢?
沉默在小小的饭桌上蔓延,只有油烟机还在固执地嗡鸣,构成一幅荒诞而压抑的日常图景。
“真辞了?”江玄打破了沉默,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他指的是林牧春城那份收入尚可但枯燥的质检员工作。
“嗯,上次不起说过了嘛,你啥记性!”刚才筷子不小心掉地上,林牧重新拿起一双筷子,这次动作刻意放得很慢,很稳,仿佛在拆解一枚炸弹。
他小心地夹起几根青椒,塞进嘴里狠狠咀嚼,像是在发泄。
“干个屁。指不定哪天正拧螺丝呢,脑子里‘嗡’一下,任务预感就来了。难道在流水线上跟主管请假说‘老板,我要去异世界打个怪,请假条回头补’?”
他咽下食物,灌了半杯凉白开,才接着说,声音冷静了些:“奉市…好歹算半个老家。盘了家小铺子,跟我家以前捣鼓旧货的门脸差不多。明面上收点破烂,暗地里…”他瞥了一眼袖口,“…看能不能摸到点门道。这鬼世道,多知道一点,下次进去就多一分活命的指望。”他看向江玄,
“你呢?还继续工作?”
“继续。”
江玄的回答很干脆,“不工作,靠什么吃饭?靠这玩意儿?”他下巴朝相机包扬了扬,“李未说了,诡物是‘诊金’,也是‘钥匙’。
总得…弄明白它到底是什么,代价的极限在哪。”他顿了顿,想起任务里的那个相机。“而且…我总觉得,这相机里‘残破’的那部分能力,可能…跟出口有关。”
话题不可避免地滑向那片噩梦之地。
“那口哨…”
林牧放下筷子,眼神锐利起来,“李未那小子,藏着掖着。代价是‘存在’被啃掉一块,效果是真他妈猛。西门那一下,直接让整个声带森林调了头。”
他回忆着那撕裂灵魂的哨音和江玄下颌急速蔓延的玻璃化裂纹,心有余悸。
“但他说只能用三次…第一次最猛,后面现货削弱,代价还翻倍。”
“规则。”
江玄总结道,像是在分析相机参数,“所有诡物都有它的‘规则’。使用次数、代价递增、效果递减…就像…”他指了指林牧说,“…你的刀,虽然也有代价,真打起来呢?代价是什么?”
林牧沉默了一下,“不知道。当时就一个念头,劈开它!感觉…像是把命都押上去了。”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探究,“你的相机呢?代价是记忆…具体怎么算的?”
江玄的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在检索脑海中的信息流:“‘显形’,代价是随机剥离一段短期记忆…程度随使用次数递增。
可能是忘掉早餐,也可能是忘掉刚见过的人的名字。‘定格’,代价是剥离一段具强烈情感关联的长期记忆…”
他声音低沉下去,“…比如,我妈教我炒这道青椒肉丝时,她哼的那首跑调的歌…我可能已经忘了调子了。”
一阵寒意掠过林牧的脊背。
遗忘比流血更可怕。他想起江玄在槐下高中最后时刻的冷静与判断力,那是在记忆不断被切割下维持的理智。
“这么严重?”
江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所以,省着点用。”
“记忆是我最宝贵的一部分!”
“那几个…”林牧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他试图在脑海中勾勒李海他们的脸。名字还在,但具体的模样、声音、甚至怎么死的…细节都像被水泡过的墨迹,模糊、扭曲,只剩下一个“死了”的标签和淡淡的、如同隔岸观火般的唏嘘。“越来越…记不清了。就记得…运气不好。”
“大海捞针。”江玄接口,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时空裂痕…就是个巨大的筛子。把‘运气不好’的筛进去,把能踩着别人尸体爬出来的…筛出来。
我们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下次运气好点。”他端起碗,将最后一点米饭扒进嘴里,咀嚼的动作机械而用力,像是在啃噬某种坚韧的生存意志。
“下次…”林牧喃喃重复,这个词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胃里。“李未说…会有预感?脑子里…嗡一下?”
“嗯。”江玄收拾着碗筷,动作麻利,“像低血糖的眩晕,或者被强光晃了眼。诡物的信息…也会在那时候直接‘灌’进脑子。使用方法,代价…清清楚楚,没得选。”他将沾了油渍的盘子叠在一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所以,在‘嗡’之前…”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狭小的厨房窗户,投向外面城市沉沉的夜幕。远处高楼霓虹闪烁,车流如织,一片繁华安宁的景象。
“…好好活着。”
话音落下的瞬间,窗外巷口那盏接触不良的老旧路灯,“滋啦”一声,猛地闪烁了几下。明灭的光影透过玻璃,在林牧脸上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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