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辉一手紧握着那杯温热的茶水,一手拎着沉甸甸的公文包,快步走进民政局二楼会议室。
刚一踏入门口,一股混合着空调冷气、新装修材料的淡淡气味以及许多人聚集的独特气息便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他立刻敏锐地感觉到,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了自己身上。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是民政局的中层干部和工作人员,他们显然早已得到通知,此刻正低声交谈或安静等待。
当裴文辉这个陌生的年轻面孔,手里明显拿着领导的杯子和公文包,独自率先走进来时,他瞬间成为了全场无声的焦点。
那些目光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打量、评估,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羡慕和敬畏。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今天江文道书记要来,此刻出现的这个年轻人,他的身份不言而喻——新任的区委书记秘书。
这个位置,在泽川区这个庞大的体制机器内,代表着距离权力核心最近的距离,是无数年轻干部梦寐以求、却又遥不可及的阶梯。
而眼前这个看起来还有些青涩的年轻人,竟然已经踏上了这个位置。
这种注视,无形中带来一种沉甸甸的压力。
裴文辉感到自己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烫,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但他立刻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想起任崇超的冷硬、王建国主任的深沉、甚至沈东那种混不吝的油滑……他努力模仿着那种在机关里历练出来的、面对注目时的淡然和平静。
他微微垂下眼睑,避开直接的目光接触,脸上努力维持着一种近乎刻板的、不露声色的表情,仿佛对周围的注视浑然未觉,径直朝着会议室前方的主席位走去。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主位席卡,精准地找到了那个醒目的名字——“江文道”。
他快步走到那张宽大的座椅前,放下公文包,动作尽量轻缓地将那杯泡着绿茶的玻璃杯,放在席卡右前方一个合适的位置——既方便取用,又不会轻易被碰到。
杯中的茶水微微晃动,映出会议室顶灯的光晕。
接着,他打开公文包,里面整齐地放着笔记本、文件和笔袋。他拿出那个黑色的软皮笔记本,放在茶杯旁边。
然后,他的手再次伸向了公文包。
就在拉开公文包的时候,他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公文包里,并排躺着好几支笔:一支看起来颇有分量的黑色钢笔,一支常见的黑色碳素签字笔,一支削尖了的黑色绘图铅笔,还有一支一半红色笔杆、一半蓝色笔杆的双色铅笔。
裴文辉的心猛地一沉。
糟糕!跟李锦斌的交接太过仓促,根本没来得及细问江书记开会时习惯用哪种笔。
是彰显沉稳的钢笔?是方便快捷的碳素笔?还是便于标注修改的铅笔?那支红蓝双色铅笔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不同的领导有不同的习惯,用错笔虽然可能不算大错,但在这种细节上体现出不专业、不用心,无疑会留下糟糕的第一印象。
而且,眼看着会议室门口已经传来了脚步声和交谈声,马局长那略带谄媚的引导声越来越近,江书记马上就要进来了。根本没有时间犹豫和试探、
考验应变能力和判断力的时刻,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裴文辉的额头瞬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的目光飞快地在几支笔之间扫过,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分析:
钢笔显得正式但可能不方便;碳素笔最通用但略显普通;铅笔便于修改但似乎不够庄重;那支红蓝铅笔……用途不明,风险太大。
刹那间,他心一横,做出了决断:选择最稳妥、最不会出错的方案。
他迅速抽出那支黑色的钢笔,拔掉笔帽,将笔稳稳地横放在摊开的笔记本扉页上。
接着,他又将那支黑色碳素笔和黑色铅笔取出,并排放在笔记本的右侧,作为备用选择。
至于那支红蓝铅笔,他选择暂时让它留在笔袋里。
做完这一切,他刚拉上公文包拉链,将其放到主位椅子旁不显眼的地上,会议室的门就被完全推开了。
江文道书记在马局长等人的簇拥下,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站起身,目光恭敬地投向门口。
裴文辉立刻退到一旁,微微躬身,让出主通道。
江文道书记走到主位,目光随意地扫过桌面,看到了摆放整齐的笔记本和茶杯,以及那支已经准备好、笔尖闪着金属光泽的钢笔。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极其自然地坐了下来。
裴文辉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第一步,似乎没有出错。
但紧接着,一个新的、同样棘手的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自己该坐在哪里?
这不是有固定座次的常委会会议室,而是一个长方形的座谈会场。
江文道书记独自坐在西侧长边的主位,民政局马局长及其他班子成员则整齐地坐在东侧长边,与书记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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