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查室333办公室的门,依旧紧闭着。
深色的木门板,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一种冰冷、沉重、仿佛隔绝了所有喧嚣的死寂气息。
门牌上那三个烫金的宋体字——“督查室”,此刻在裴文辉眼中,却像三把冰冷的锁,牢牢锁住了他刚刚挣脱不久的自由?
或者说是锁住了他刚刚在秘书科那片蓝色迷雾中,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那一丝的归属感。
他抱着那个沉甸甸的纸箱,站在门前。
纸箱里,装着他在秘书科一个月“淬火”生涯的全部“遗产”——那本写满笔记的旧本子、那支磨秃了笔尖的签字笔、那个沾满了秘书科油墨的旧茶杯、还有那盆在蓝色烟雾中顽强挣扎、却终究枯萎凋零的小绿萝……
它们像一群沉默的幽灵,提醒着他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也嘲笑着他此刻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的命运。
他深吸一口气。
那冰冷的、带着消毒水味的空气涌入肺叶,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感,却也强行压下了心头翻涌的酸楚和不甘。
他抬起手,指关节在冰冷的门板上轻轻叩击了三下。
“咚……咚……咚……”
声音沉闷,如同敲击在棺材板上。
“进。”一个熟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男声从门内传来。
裴文辉推开门。
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陈旧纸张、浓重汗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的浑浊气息,如同等待已久的、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瞬间将他拉回了那个充斥着“不了了之”和“石坪镇噩梦”的原点。
办公室里的景象,与他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
打印机依旧在角落里发出低沉的嗡鸣,如同垂死病人的喘息,文件柜依旧塞满了卷宗,摇摇欲坠。
唯一不同的,是坐在窗边位置的徐薇雪,正对着电脑屏幕敲击键盘,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看到抱着纸箱的裴文辉,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惊讶,有意外,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甚至还有一丝 “果然如此”的了然。
“哟!文辉?!”任崇超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带着一丝夸张的、混合着惊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揶揄。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目光锐利如鹰隼,在裴文辉脸上扫视着,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稀客啊!这是……荣归故里?还是被发配边疆了?”
荣归故里?发配边疆?
裴文辉感觉自己的脸颊瞬间滚烫,一股被看穿的窘迫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强压下心头的翻腾,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僵硬、近乎麻木的笑容:“任哥,徐姐,我……回来了。”
“回来好!回来好!”任崇超站起身,踱步走过来,脸上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洞悉一切的油滑笑容,伸手拍了拍裴文辉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秘书科那地方水深火热吧?熬得够呛吧?啧!看看你这脸色,跟刚从煤矿里爬出来似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裴文辉怀里的纸箱,尤其是那盆枯萎的小绿萝,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不过……回来了就好,督查室才是你的根,是你的归宿。”他刻意加重了“归宿”两个字,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想当我就说过,你裴文辉天生就是干督查的料,有原则、有韧劲,有一股子轴劲儿,在秘书科写那些花团锦簇的东西,那就实在是屈才浪费了。”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指了指靠窗的一个空位——那正是裴文辉当初离开时的位置。
桌面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的离去和此刻的回归。
“喏,你的老位置还给你留着呢,东西放下吧,收拾收拾,以后还是咱们督查室的人。”
裴文辉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任崇超的话,像一把把冰冷的刀子,精准地刺在他最敏感的神经上。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抱着纸箱,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到那个熟悉的、落满灰尘的座位前。
他将纸箱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轻响,灰尘被震起,在昏暗的光线下飞舞。
他默默地拿出里面的东西——旧笔记本、旧茶杯、旧笔……一样一样,摆放在桌面上。
动作缓慢、僵硬、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仪式感。
最后,他拿起那盆枯萎的小绿萝,枯黄的叶片蜷缩着,如同垂死的蝴蝶。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它放在了窗台最角落的位置——一个几乎照不到阳光的地方。
“啧啧,文辉!看来你在秘书科混得也不咋地啊?”徐薇雪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和不易察觉的关切。
她转过身,靠在椅背上,手里转着一支笔,目光落在裴文辉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上:“连盆花都养死了?秘书科那地方真不是人待的!满屋子的烟味能把人熏成腊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