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辉僵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他感觉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涌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被冻结。
他看着张鹏超那愤怒离去的背影,听着他那毫不掩饰的维护和挽留,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感激、酸楚和一丝更加巨大的茫然感的情绪,如同藤蔓般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
裴文辉没想到平常对他严厉异常的觉张主任……竟然……如此看重他?甚至……不惜为了他……去顶撞王主任?!
他下意识地看向李波和裴敏,李波目光闪烁不定,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似乎是惊讶,又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
裴敏则叼着烟,脸上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对着裴文辉挤了挤眼睛,仿佛在说:“行啊小子,有领导为你出头了。”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成冰,只剩下打印机偶尔发出的、如同垂死挣扎般的微弱嗡鸣声。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裴文辉感觉自己像一个等待最终判决的囚徒,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徒劳地擂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
“嗒……嗒……嗒……”
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再次从走廊里传来。
张鹏超主任回来了。
他的脚步不再像冲出去时那样急促有力,而是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的、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感。
他缓缓走进办公室,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额头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汗珠,眼神里充满了不甘、愤怒和一丝深不见底的无奈。
他身后,跟着同样脸色凝重、眼神疲惫、仿佛又苍老了几分的郑明亮主任。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变得更加压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两人身上。
张鹏超目光扫过办公室,最后落在裴文辉那张写满紧张和期待的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艰难地、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种近乎认命的疲惫:
“文辉……督查室……你去吧。”
轰——!
如同最后一根支撑着希望的弦,瞬间崩断,裴文辉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嗯?!”裴文辉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委屈。
张鹏超嘴角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憋屈,他咬了咬牙,声音更加低沉:
“裴少锋……点名要你!”
裴少锋主任?!
点名……要自己?!
裴文辉的瞳孔骤然收缩,脑海中瞬间闪过督查室333办公室里那片冰冷的空气、任崇超那张疲惫无奈的脸、石坪镇那座巨大的土方堆、以及裴少锋主任那句平静无波却重逾千钧的“知道了”。
“裴主任说你在督查室轮岗期间表现沉稳、有原则,材料也写得不错。”张鹏超的声音带着一丝极其压抑的、近乎嘲讽的意味:
“特别是……有次石坪镇,说你临危不乱,有胆识、有担当,督查室……现在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石坪镇?!
临危不乱?有胆识?有担当?!
裴文辉感觉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讽刺感,如同冰锥般狠狠刺入他的心脏。
那次差点被“活埋”的经历,那次充满了谎言、推诿和不了了之的“督查,在裴少锋主任眼中竟然成了“表现沉稳”、“有胆识有担当”的证据。
“我和郑主任去找了王主任。”张鹏超的声音打断了裴文辉的思绪,带着一种深沉的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告慰:
“王主任说裴主任既然先开了口……那……就先紧着督查室!李锦斌和裴帅涛就按通知定岗,至于你……”
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着裴文辉,声音放缓了些许:
“王主任说督查室最近任务重,人手确实紧,特别是可能还要借调人员,你先去督查室锻炼一段时间。
等督查室那边人手宽裕了或者秘书科这边实在忙不过来,再考虑把你调回来。”
郑明亮主任站在一旁,始终没有说话。他只是微微低着头,佝偻着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
仿佛这一切,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或者……他早已无力去改变什么。
张鹏超说完,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那是一种带着巨大失落感和一丝冰冷妥协的死寂。
裴文辉缓缓低下头,他看着自己放在键盘上、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指,指尖冰凉。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失落、茫然、不甘和一丝被命运戏弄般的荒谬感的情绪,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上他。
去督查室?
回到那个冰冷的、充满了“不了了之”规则的地方?
离开这片他刚刚熟悉、刚刚开始找到一丝“价值感”的蓝色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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