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福媳妇抱着孩子从田埂上走过。
“你怎么把孩子抱出来了?”陈福从院子里抬头看见,手里的锄头顿了一下。
“屋里闷得慌,带他出来透透气。”媳妇说着,摸了摸孩子的小脸。
孩子刚满一岁零三个月,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好奇地看着天。
“早点回来,西头老李家今天出殡,别撞上了。”陈福说完,又低下头弄他的锄头。
媳妇应了一声,沿着田埂继续往前走。
孩子正在她怀里咯咯笑着。她没在意丈夫的话,老李家在村子最西头,她家在东头,隔着整个村子,哪那么容易撞上。
然而在绕过那片竹林的时候,她听见了声音。
唢呐声,还有哭声。她愣了一下,停下脚步。前面就是大路,声音就是从大路那边传来的。
她想转身离开,但已经来不及了。往前走,走在队伍前面不合适,如果掉头回去就跟队伍碰个正着。
队伍从路口拐了出来,一队白花花的人。最前面两个人举着招魂幡。后面四个人抬着一口棺材。棺材后面跟着穿孝服的人,低着头,哭声断断续续。再后面是村里的乡亲,跟着队伍走着。
媳妇想躲到竹林后面去。但孩子在她怀里动了一下,扭过头,看着那支队伍。
“别看。”她把孩子的脸转过来,捂住了他的眼睛。
队伍从她面前经过。棺材经过的时候,孩子突然胡乱拍开她的手,又转过头去。他的眼睛盯着那口黑棺材,一眨不眨。
“这孩子。”媳妇嘟囔了一句,终于把孩子整个抱转过来,背对着队伍。
队伍走远了,唢呐声渐渐变小。媳妇松了口气,心里有些发毛。
她抱着孩子快步往回走。
一路上,孩子很安静,没哭也没闹。
回到家,陈福正在院子里劈柴。他抬头看了一眼:“这么快回来了?”
“嗯。”
“没撞上吧?”
媳妇犹豫了一下:“......没有。”
她抱着孩子进了屋。看孩子还是安安静静的,她舒了一口气,便把他放在炕上,去灶间准备晚饭。
米刚下锅,她听见了哭声。
她立马扔下锅盖跑进屋。孩子躺在炕上,脸涨得通红,手脚乱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了怎么了?乖。不哭不哭。”她抱起孩子,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很烫。
陈福也闻声冲了进来:“咋了?”
“好像是发烧了。”媳妇的声音有点抖。
“是不是吹风了?”陈福凑过来看孩子。孩子在他靠近时哭得更凶了,眼睛闭得紧紧的,眼泪不停地流。
“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媳妇抱着孩子在屋里走来走去,拍着他的背。但孩子一直哭,声音越来越尖。
陈福娘也从隔壁屋过来了。老太太七十多岁,拄着拐杖,进门就问:“孩子哭啥呢?”
“孩子发烧了,估计难受哭的。”陈福大声说。
老太太走近了,看了看孩子的脸。
“脸这么红,”老太太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这么烫手。快去找王大夫来看看。”
陈福转身出去了。媳妇继续抱着孩子走,但怎么哄都没用。孩子的哭声一阵高一阵低,中间会停几秒钟,喘口气,然后接着哭。
王大夫来了,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背着药箱。他给孩子量了体温,看了看喉咙和眼睛。
“三十九度五,高烧。”王大夫说,“喉咙有点红,可能是着凉了。我先开点退烧药。”
他给了几包药粉,交代了怎么吃。媳妇倒了温水,想把药喂给孩子。但孩子哭得厉害,药喂进去就吐出来,混着口水流了一身。
“这样下去不行,”王大夫摇摇头,“得想办法让他把药吃下去。”
最后还是陈福娘有办法。她用勺子一点点撬开孩子的嘴,把药粉倒在舌根处,再灌一点水。孩子挣扎着,吞下去一些,吐出来一些。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总算吃进去一点药。
王大夫走了。孩子还是哭,但声音小了一些。偶尔会停一会儿,然后突然又哭起来。
“这哭法不对。”陈福娘突然说。
“啥不对?”媳妇问。她抱着孩子坐在炕沿上,累得胳膊都麻了。
“你看,他哭一阵,停一阵,停的时候像在听啥东西。”老太太眯着眼睛看着孩子。
陈福看了看孩子。孩子刚停下哭声,眼睛睁着,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几秒钟后,他又张开嘴,发出尖锐的哭声。
“小孩子发烧都这样。”陈福说。
老太太没说话,拄着拐杖在屋里走了一圈。她走到门口,又走回来,眼睛一直看着孩子。
孩子停住不哭了。这次他的头转向了左边,看着墙壁。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眼珠一动不动。
“他在看啥?”老太太问。
“不知道。”媳妇说。她也注意到了,孩子每次停住不哭的时候,都盯着某个地方看。之前是天花板,现在是墙壁。
还没说完,孩子又哭了。这次哭得更厉害,身体都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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