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阳光和煦。
云煜在行宫外的开阔地设了小型围宴,算是犒劳昨日围猎有功的臣子和宗亲。
气氛看似轻松,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提昨夜之事,云煜也没问,每个人都各怀心思。
就在大家刚放下杯盏时,内侍官上前禀报,确认了昨日围猎捕获的祥瑞白麋鹿完好无损。
云煜不住点头,笑着环视众人。
“白麋鹿乃祥瑞,众爱卿以为,该如何处置?是放归山林以彰仁德,还是带回宫驯养以示天恩?”
赵平立刻率先开口,笑容满面。
“陛下,此乃天降祥瑞,正应陛下仁厚圣明,臣以为当带回宫中,精心饲养,并诏告天下,乃陛下仁政感天所致。”
一招用歌功颂德,绑定皇帝,真不愧是马屁精的鼻祖,果然是越老越不要脸。
柳含章捧着肚子,靠在一旁的软垫上,娇声附和道:
“丞相说的是,臣妾也觉得此鹿灵性可爱,若带回去,日后也能时常去看看,沾沾祥瑞之气呢。”
无论赵平说什么,她都是赞成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后台有多硬,对皇帝是诱惑也是震慑。
底下大部分都是赵平的人,除了点头称是就是阿谀奉承附和。
“陛下圣仁,丞相慧思。”
“陛下,老臣以为不然。”
说话的是康贤王云鹄,他是宗室皇亲,闲云野鹤,不理朝事,可得知今日荣安大长公主要来,他便应邀出席。
“既是祥瑞,更应顺天之意,白鹿生于山林,强行圈禁于宫苑,恐失其灵性,反倒不美,不如就此放归,方能显陛下仁德泽被万物。”
柳含章虽心有不悦,可也因对方的身份而选择了闭嘴。
云煜听着,有些犹豫不决,似乎觉得两边都有道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老王爷,天下都是陛下的,这鹿养在山林与养在皇宫又有何区别呢?”
说话的人正是新科探花范文轩,这人长得的确不赖,油头粉面,五官端正,只是缺少了些阳刚之气。
“此言差矣,山林间广袤自由,不必受人控制,这等灵物自然有其喜爱的环境。”
“若强行圈养不仅破坏自然法则,违背自然规律,且如你所说带回宫中,有个三长两短又当如何?”
云鹄可不管他是谁,就事论事,不会留情面。
“下官知王爷心仁,不过宫中有专人饲养照顾,比它在山野觅食好上许多吧?”
“倘若不幸被林间走兽作为盘中之餐,那岂不是更毁了王爷的一番好意?”
还真别说,难怪是一甲三等,才思敏捷,机敏过人。
没等老王爷开口,国子监博士孟正儒接过话题。
“下官亦有一惑,将祥瑞圈于宫墙之内,供少数人观瞻,如何便能令天下百姓共沐天恩?”
莫非是要他们隔墙感念吗?下官愚钝,还请探花郎解惑。”
范文轩被问得一噎,脸色微变,他方才只顾着向赵平表忠心,哪里想过这么具体的问题?
他额头微微见汗,连忙找补道:
“这……孟大人所言有理,晚生方才思虑不周,只是感念天恩,心情激荡所致。”
“陛下,晚生以为,或可折中?”
“譬如将祥瑞暂养于宫苑,待其适应后,可择期置于西苑或京郊皇家御园,允百姓远远瞻仰,感受天家仁德与祥瑞之气,岂不两全?”
其他不重要,先牵回去再说,这场子不能砸在自己手里,至于以后,说说而已。
孙礼见状,立刻出声帮腔:
“探花郎此议甚好,既全了陛下仁德之名,又顾了王爷爱物之心,更惠及百姓,实乃老成谋国之言。”
“陛下。”
在人群身后,顾清淮清冷的声音响起。
“臣以为,祥瑞之兆,核心不在其物,而在其意,白鹿出现,无论是放归还是圈养,都是形式,真正重要的是,朝廷如何借此意,来教化万民。”
云煜对他的话颇感兴趣,“哦?顾爱卿有何高见?”
“礼记有云,天子不合围,诸侯不掩群,乃仁德也。”
“陛下昨日围猎,并未尽全力剿杀,方使此灵物有现世之机,此本身便是仁德。”
“如今,若陛下将其放归,可命史官记录,昭告天下陛下爱惜生灵之仁心。”
“若圈养,则需晓谕百姓,此非为陛下私享,而是代天抚育祥瑞,需以天下苍生为念,勤政爱民,方不负天恩。”
不对,这话风怎么有点跑偏了?此言一出惹得康贤王有些不悦。
“只不过,”若然,下一秒,话锋一转。
“臣恐,若只是将祥瑞圈于宫闱,仅供少数人赏玩,甚至……成为争宠弄权的由头。”
“则非但不能昭显仁德,反倒可能滋生骄奢淫逸之心,辜负上天警示之美意,岂非本末倒置?”
原来在这等着那两个争宠弄权的由头呢,赵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正捋着胡须的手停在半空。
“万一,”他转头看向那头正在吃草的白麋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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