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永恒的、冰冷的、虚无的黑暗。
路十三的意识如同一缕即将熄灭的烛火,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飘荡。他感觉不到身体,感觉不到疼痛,只剩下一种彻底的、被剥离一切的虚无感。
“妈的……这回……真玩脱了……”最后一个念头闪过,意识彻底沉沦。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一丝微弱却坚韧的暖意,如同寒冬里的火星,在他意识深处悄然亮起。紧接着,是针扎般的刺痛,从虚无中蔓延开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剧烈!
“呃啊……疼死老子了……”
路十三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模糊的、摇曳的昏黄火光。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简陋的石洞里,身下垫着干燥的苔藓,身上盖着一张散发着腥臊味的兽皮。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和烟火的气息。
剧痛如同潮水般袭来,席卷全身每一寸筋骨血肉。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强行拼接起来的破瓷娃娃,稍微动一下手指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苦。丹田空空如也,经脉寸断,神魂黯淡,修为跌落到了筑基初期。不,甚至可能更低,只是勉强维持着修士的根基未散。
“操……贼老天……下手真黑……”他艰难地转动眼球,打量四周。石洞不大,角落里堆着些柴火和简陋的陶罐,火光来自中央一堆小小的篝火。
“败家呢?”路十三下意识地说道
一阵轻微的“呜呜”声从身边传来。路十三费力地扭过头,看到败家蜷缩在旁边,气息微弱,浑身皮毛黯淡,多处焦黑,显然也受了重伤,但好在性命无忧,正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他的手臂。
“败家……没事就好……”路十三松了口气,想抬手摸摸它,却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洞口的光线一暗,一个佝偻的身影走了进来。那是个穿着破烂兽皮、头发花白杂乱、脸上布满皱纹和疤痕的老者。老者手里提着一条还在挣扎的海鱼,眼神浑浊,却带着一种野兽般的警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死寂。
老者看到路十三醒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平静。他默默走到火堆旁,熟练地用石片刮鳞去内脏,将鱼串在树枝上烤了起来。整个过程一言不发,仿佛路十三不存在一样。
“喂……老头……咳咳……”路十三艰难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破锣般道:“是……是你救了老子?”
老者抬眼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继续烤鱼。
“嘿……还是个哑巴?”路十三咧了咧嘴,牵扯到伤口,疼得直抽冷气。
“不管怎么说……谢了……等老子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路十三感谢道
老者依旧沉默,将烤好的鱼取下,撕了一半,扔到路十三身边,又扔了一小块给眼巴巴的败家。然后自己拿起另一半,走到洞口,背对着路十三,默默地吃了起来。
路十三饿极了,也顾不上形象,费力地抓起鱼肉就往嘴里塞。鱼肉粗糙腥涩,没什么调料,但此刻无疑是救命的美味。败家也狼吞虎咽起来。
吃完东西,有了点力气,路十三尝试内视。情况糟得不能再糟。身体千疮百孔,经脉纠缠断裂如乱麻,丹田气海濒临枯竭崩溃,只有一丝微弱的、混合着星水之力和幽冥死气的能量在勉强维系着生机。钥匙碎片、幽冥令都沉寂在识海深处,黯淡无光,仿佛耗尽了力量。雷劫木也不知所踪。
唯一的好消息是,那天罚的毁灭之力似乎消散了,或者说,被某种力量中和了,否则他早就形神俱灭了。
“妈的……这回真是从头再来了……”路十三心里骂娘,但却没有太多沮丧。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他路十三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大不了再修炼一回!反正他有经验!
他开始尝试运转最低阶的引气诀,吸纳空气中稀薄的灵气。然而,刚一运气,经脉便传来钻心的刺痛,差点让他晕过去。这里的灵气不仅稀薄,还异常狂暴混乱,夹杂着浓郁的幽冥死气,根本难以吸收炼化。
“这鬼地方……”路十三皱眉。他看向洞口的老者试探着问道:“老头,这是什么地方?还在那死界里吗?”
老者吃完鱼,用沙子擦了擦手,终于转过头,用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的声音开口道:“……放逐之礁。”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带着一种麻木的死气。
“放逐之礁?”路十三一脸的迷惑,他没听过这地方,随即迟疑道:“离幽冥死界多远?怎么出去?”
老者浑浊的眼睛看着洞外灰蒙蒙的天空和黑色礁石,缓缓摇头,道:“出不去的……这里是……世界的尽头……永恒的牢笼……”
“世界的尽头?永恒的牢笼?”路十三嗤笑一声,道:“少他妈唬人!老子就不信有出不去的笼子!等老子伤好了,把这破礁石拆了也得出去!”
老者不再理会他,蜷缩在洞口,闭上眼睛,如同石化了一般。
路十三讨了个没趣,也不再说话,专心对抗伤痛,尝试一点点梳理紊乱的经脉。这是个水磨功夫,极其缓慢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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