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竹院巷的雪停了,老槐树枝桠上积着的雪,被朝阳映得泛着淡金。李掌柜的豆浆摊早早支起来,石磨旁的长凳上摊着画册小样,纸页被风吹得轻轻晃,却被小宇压了块温热的豆浆碗底,稳稳当当。
“这页的槐花灯,得把妞妞的红绳画得再亮些。”阿乐蹲在长凳旁,指尖点着画册上的灯影,“上次我画的时候,红绳被风吹起来,像飘着的小灯笼。”林先生闻言,从布包里掏出细毫笔和墨碟,沾了点淡朱色,在灯穗旁添了道浅浅的弧线:“这样就像了,你看,风的影子都在上面。”
小宇手里捧着刚热好的豆浆,看着两人改画,忽然想起在京城展画时的模样,扭头对铁匠青年说:“书坊还问,铁环的故事要不要配张小图,就画你爹当年打环的样子?”铁匠青年正用布擦着新镰刀,闻言停下动作,凑过来看画册里铁环的文字:“要是能画,就把我爹的铁匠炉画得暖些,他总说,炉火烧得旺,打的东西才结实。”
张奶奶这时端着个竹篮走过来,里面装着晒干的槐花瓣,撒了些在豆浆摊的竹筐里,香气混着豆浆的热气飘开:“画册里的槐花,要是能添点真花瓣的色就好了。”她说着,挑了片颜色最浅的花瓣,放在画册里竹院巷的画页上,“你看,这样的淡粉,才像春天巷口的槐花。”
妞妞坐在一旁的小凳上,手里攥着麦芽糖,正用指尖在雪地上画糖画兔子,画着画着忽然抬头:“小宇,能不能在画册最后画个糖画摊?林先生画的糖画师傅,我想让他手里的铜勺多滴点糖丝,像撒了把星星。”林先生笑着点头,在画册末页的空白处,勾了个小小的铜勺,勺尖垂着几缕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糖丝,用留白衬得透亮:“这样,像不像你上次吃的糖画兔子,糖丝粘在嘴角的样子?”
众人围着画册说笑时,李掌柜忽然想起什么,转身进了屋,捧着个旧木盒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去年大家画长卷时用的残纸,有小宇画的槐花茶包,有阿乐涂的雪粒,还有林先生勾的山水轮廓。“这些要是能贴在画册里,就像把咱们当时画长卷的日子装进去了。”李掌柜把残纸铺在画册旁,雪粒落在纸上,没等化透就被他用袖口轻轻扫开,留下点浅浅的湿痕,倒像给画里的槐树添了片小雪花。
小宇拿起一张画着半块米糕的残纸,那是妞妞去年画的,边角还沾着点当时的糖渍,他笑着把纸贴在画册里“糖画摊”的页脚:“这样正好,妞妞的米糕和糖画放在一起,都是巷里的甜。”
改到晌午,画册小样终于定了稿。小宇把残纸都仔细贴在画册扉页,旁边写了行小字:“竹院巷的故事,是你我一起画的。”林先生看了,在字旁添了棵小小的槐树,枝桠上挂着个槐花茶包,和阿乐画本里的模样一模一样。
铁匠青年把新镰刀放在画册旁,刀鞘上的木纹映着阳光,他说:“等画册印出来,我把它放在铁匠铺的窗台上,让来打东西的人都看看咱们巷的事。”张奶奶则把绣好的淡蓝小花布片,缝在了画册的封皮上,针脚细细的,像围着封面绕了圈春天的风。
妞妞这时跑过来,把嘴里含着的麦芽糖渣,轻轻蹭在画册末页的糖画兔子旁,笑着说:“这样,画册里就有京城的糖味啦!”小宇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抬头看老槐树上的雪,被风一吹,落下来几片,像撒在巷子里的小糖粒。
日头偏西时,小宇把定稿的画册收好,放进林先生的木杖袋里——那里还装着京城书坊的回信,说再过半月就能印好。阿乐拉着小宇的手,往槐树下跑,指着昨天没画完的画本:“咱们现在画画册印好的样子吧,画里的每个人都在笑,槐树上的雪还没化,豆浆摊的热气飘得好高。”
小宇接过炭笔,在画本上添了本摊开的画册,画册旁围着小小的身影,有举着糖画的妞妞,有磨豆浆的李掌柜,还有拄着木杖的林先生。雪落在画本上,他呵了呵冻红的指尖,继续画——画里的竹院巷,雪是甜的,风是暖的,每一笔都藏着大家一起的日子,像画册里的故事,慢慢酿成了心里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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