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晨光,是裹着雪的清冽与年的暖意来的。竹院巷的雪在昨夜烟花的余温里融了些,青石板路露出半湿的肌理,像裹了层透亮的糖衣,踩上去咯吱声都比往日软和几分。巷口的红灯笼还悬着,昨夜燃尽的灯芯凝着暗红的痕,却依旧透着红火的劲儿——那是年的余韵,在雪后初晴的天光里,泛着温柔的光。
小宇是被巷里的嬉笑声闹醒的。推开窗时,正见阿乐和妞妞穿着新棉袄,举着昨夜没燃尽的小灯笼,在槐树下追着一只落雪的麻雀跑。小豆子跟在后面,笔记本揣在怀里,时不时停下脚步,对着雪地上雀跃的脚印写写画画,鼻尖上沾的雪沫,和灯笼的红光映在一起,像颗甜甜的红果糖。
“小宇哥,新年好!”妞妞先瞥见窗边的他,举着灯笼蹦跳着挥手,棉袄上的棉絮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只圆滚滚的小团子。阿乐也跟着喊:“新年好!张爷爷说,初一要给长辈拜年,我们正要去王奶奶家呢!”
小宇笑着应下,披了件厚棉袍下楼。刚走到巷口,就见张爷爷拄着拐杖,正给邻里们递自己写的“春”字小贴。红纸裁得小巧,一笔一画都透着劲道,贴在门框边角,像给年味又添了抹细碎的红。“小宇来啦,”张爷爷见他过来,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贴子,“新岁头一天,贴个春字,讨个岁岁长春的好彩头。”
正说着,王奶奶端着个木盘从屋里出来,盘里是裹着芝麻的糖饺,金灿灿的,还冒着淡淡的甜香。“刚炸好的糖饺,给孩子们当拜年礼。”她把盘子递到阿乐和妞妞面前,又转向小宇,眼里带着笑意,“昨夜烟花亮的时候,我看你在槐树下站了许久,是不是又在琢磨新画?”
小宇接过王奶奶递来的糖饺,甜香混着暖意从指尖传到心里,他笑着点头:“想把除夕夜里的烟花和红灯笼画下来,那景象太暖了。”
话音刚落,巷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那两位京城来客。他们今日换了身素色棉袍,手里捧着个精致的木盒,脸上带着雀跃的笑意。“竹院巷的各位,新年好!”为首的男子快步走上前,将木盒递到小宇面前,“这是我们今早收到的消息,特意来给你和巷里报喜的。”
小宇有些诧异,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卷烫金的卷轴,展开一看,竟是京城画院的邀约信函。“我们把你的《冬雪暖巷年货图》摹了副本带回京城,画院的老先生们见了,都说这画里有‘活的烟火气’,特意发来邀约,想请你去京城画院交流,也让更多人看看竹院巷的暖。”
邻里们围了过来,看着信函上的字迹,脸上都露出惊喜的神色。张爷爷捋着胡须,笑着拍了拍小宇的肩:“好啊,你的画能被认可,是你的本事,也是咱们巷里的荣光。”王奶奶也跟着点头:“去看看也好,只是别忘了回来,巷里的年糕还等着你吃呢。”
小宇捧着卷轴,指尖有些发烫。他望向巷里的景象:槐树下的雪人虽融了半边,却依旧憨态可掬;张爷爷递出的“春”字贴在各家门框上,连成一片细碎的红;阿乐和妞妞正举着糖饺,在雪地上画着圆圆的年轮;小豆子的笔记本摊开着,笔尖正对着那卷烫金的信函,认真记录着此刻的热闹。
“我想去看看,但我一定会回来的。”小宇抬头,眼里映着雪后的天光,“我的画,根在这里。京城的人想看的不是我,是这巷里的温情,是咱们守住的初心。等我回来,就把京城的故事也画进巷里的画里。”
两位京城来客相视一笑,眼里满是赞许:“我们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画院也说了,交流不拘时日,你什么时候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接下来的几日,竹院巷的年味里又添了几分期待。阿暖给小宇缝了件新的棉袍,说去京城要穿得精神些;王奶奶每日都蒸些年糕,让他带着路上吃;张爷爷则写了一幅“初心如炬”的字,塞进他的画夹里:“不管走到哪里,记得笔下的温度,就不会迷路。”
出发那日,雪又下了些,却比初雪时暖了许多。邻里们都到巷口送他,阿乐和妞妞拉着他的衣角,舍不得放手:“小宇哥,你要早点回来,我们还等着和你一起堆雪人呢。”小豆子把笔记本递给他:“这上面记了巷里最近的事,你想我们了,就看看。”
小宇接过笔记本,眼眶有些发热。他转身望向竹院巷:红灯笼在雪中摇曳,青石板路上的脚印交错着,王奶奶的烟囱冒着炊烟,张爷爷的书房亮着灯——这一切,都是他画里最鲜活的底色。
马车轱辘碾过积雪,缓缓驶离巷口。小宇掀开车帘回望,见邻里们还站在巷口挥手,雪落在他们的发间,像撒了层碎银,却挡不住脸上的暖意。他低头打开画夹,拿出画笔,在纸上快速勾勒:雪后的竹院巷,巷口挥手的邻里,红灯笼下的炊烟,每一笔都带着不舍,却也透着希望。
画着画着,他忽然明白,竹院巷的暖,从来不是困守一方的安逸,而是带着初心前行的勇气——就像他的画,走得再远,根永远在这雪覆的暖巷里;就像这年味,岁岁更迭,却总能在烟火气里,酿出更浓的温情。
马车渐渐远去,雪落在画纸上,晕开淡淡的墨痕,像给这暖巷的故事,又添了一笔温柔的注脚。而竹院巷的炊烟,依旧在雪中袅袅升起,等着远行的人归来,等着下一段温情的故事,在笔墨间缓缓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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