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除夕只剩三天,竹院巷的青石板早被扫得干干净净,巷口老槐树上的红灯笼又多了两串,连各家窗台上都摆上了泡着腊梅的玻璃瓶,风一吹,梅香混着扫尘的皂角香,飘得满巷都是。
张婶一早就在石桌上翻出个布包袱,里面是晒得干透的陈皮——是去年秋天晒的橘子皮,掰开来有股甜丝丝的暖香,旁边还堆着揉得蓬松的荷绒和艾草绒。“王爷爷腿不好,冬天总说脚凉,”她把陈皮掰成碎末,混进荷绒里揉匀,指尖沾着陈皮末,闻着就暖,“陈皮能祛潮气,混着荷绒填进暖脚套里,脚踩进去又软又暖,比热水袋轻便,还不用怕漏。”
小豆子抱着新得的彩笔盒蹲在旁边,盒里多了支正红的彩笔——是陈阳昨天从镇上带回来的。他盯着张婶手里的布片,布片是浅黄的,是用洗过的玉米壳煮过的,摸着手软:“张婶奶奶,我要在暖脚套上画福字!还要画小饺子!”说着就拿起红彩笔,在布片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福”,旁边还画了两个圆滚滚的饺子,饺子边儿用黄彩笔勾了圈,像撒了面粉,“这样王爷爷踩上去,就像踩着福字和饺子,过年啦!”
阿念的针线筐里,多了卷朱红的棉线和卷金线——是特意给暖脚套准备的。她接过小豆子画好的布片,指尖捏着针穿了朱红线:“我用红线把福字描一圈,再用金线绣饺子的边,”针脚细细的,红线绕着“福”字走,金线勾的饺子边闪着光,“这样看着亮堂,王爷爷摸也能摸出福字的轮廓。”
表哥蹲在旁边裁布,手里拿着王爷爷的旧布鞋比尺寸:“暖脚套得做宽松些,王爷爷穿厚袜子也能套进去,”他把裁好的布片对折,在侧边缝了个小系带,“缝个系带绑在脚踝上,走路也不会掉,晚上坐在炕上用正好。”又裁了两块小布片,“再做两个小的,给刘叔家小孙女,她总爱光着脚在炕上跑,套着暖脚套不怕凉。”
陈阳举着相机,镜头先对准张婶揉陈皮荷绒的手——陈皮末混着绒絮,像撒了把碎金;又转向小豆子画福字的模样,红彩笔在浅黄布片上划过,“福”字虽歪,却红得亮眼。他按下快门:“这张叫‘福纹暖脚’,贴在‘巷里日子墙’上,正好凑齐‘暖冬三件套’——壶套、杯套、暖脚套。”小豆子听见,举着画好的布片凑到镜头前,鼻尖沾了点红彩墨:“陈阳哥,要把福字拍清楚呀!王爷爷看见肯定高兴!”
日头爬高些,巷里传来刘叔扫尘的声音,竹扫帚划过青石板,“沙沙”的响。张婶缝好第一个暖脚套,陈皮荷绒填得鼓鼓的,面上的“福”字透着朱红的光,金线饺子闪着亮。她把暖脚套递到王爷爷手里,王爷爷坐在藤椅上,把脚伸进去,立刻笑了:“软!暖!脚一进去就不凉了,还闻着陈皮的香,比揣热水袋舒服多了!”说着就用手摸布面上的福字,“是小豆子画的吧?这福字我摸着就喜庆!”
中午,大家又缝了几个暖脚套——给刘叔家小孙女的,小豆子画了只蹦跳的小兔子;给李奶奶的,阿念绣了圈腊梅花边。小豆子抱着小暖脚套,跟着表哥去送,到刘叔家时,小孙女正光着脚在炕上玩,套上暖脚套就不肯脱,蹦着说:“像踩着小兔子和!”
傍晚,各家都开始剁饺子馅,“咚咚”的声音混着笑声,飘得满巷都是。张婶端来一盘刚煮好的陈皮糖,放在石桌上,旁边摆着缝好的暖脚套。大家坐在铺了布垫的石凳上,剥着陈皮糖,甜香裹着梅香,暖得人心慌。表哥拿起一个暖脚套,摸了摸里面的陈皮荷绒:“以前在城里过年,总觉得缺了点啥,回来才知道,缺的是这手做的暖,是巷里人想着彼此的心意。”
陈阳把新洗好的照片贴在“巷里日子墙”上——照片里,王爷爷穿着暖脚套笑,小豆子举着画福字的布片,阿念绣着金线饺子的手沾着线。刚贴好,李奶奶就端着一盘冻饺子过来,放在石桌上:“明天包饺子,叫上大家一起,包完饺子,再给巷尾的赵奶奶也做个暖脚套,她一个人过年,脚肯定凉。”张婶笑着应:“好!明天咱们多准备点陈皮绒,让赵奶奶也暖乎乎过年。”
夜风里,腊梅香更浓了,巷口的红灯笼晃得像团火。竹篮里的暖脚套裹着浅黄布巾,透着陈皮的甜香。小豆子趴在张婶腿上,手指戳着墙上的照片:“明年过年,我要给巷里每个人都画一个福字,做暖脚套!”张婶摸了摸他的头,望着巷里亮着的窗户——窗后飘着饺子香、陈皮香和布香,忽然觉得,这除夕前的暖,不是灯笼照的,是陈皮填的,是福纹裹的,是巷里人凑在一起的心意织的,比任何炭火都暖,比任何棉袄都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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