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桂香漫进竹院巷时,阿月已把三缕节庆线绷在了绣架上——金黄的月线、桂红的花线、月白的兔线,像把茶山的中秋夜都缠在了缎面上。她捏着金黄针,对着窗台上刚摆的月饼模子比量:“中秋的月亮得绣得圆,针脚要匀,像真的月轮挂在罐上,别绣歪了,不然显生分。”
青禾趴在旁边,手里捧着王掌柜送来的“中秋茶俗册”——册里是茶农们拍的中秋场景:月下煮茶的陶炉、撒满桂花的茶席、孩子们举着的兔儿灯、茶窑旁堆着的月饼。“可月亮、桂花、玉兔、茶饼都绣在罐上,会不会挤?”她指着册里的兔儿灯,“玉兔的耳朵和桂花枝都是细的,怕绣在一起分不清。”
“傻丫头,中秋的物件有自己的位置。”王奶奶提着竹篮走来,里面装着刚晒的干桂花、新做的桂花糕,还有一小罐茶农酿的桂花蜜,“月亮绣在罐中央,要圆要亮;桂花绕着月亮绣,针脚细得像真的花瓣落下来;玉兔绣在桂花旁,耳朵要竖,像在闻桂香;茶饼就绣在罐底,像摆在茶席上,不抢月亮的风头。”
阿月按着法子试,先在缎面中央绣月亮:金黄线掺细银线,针脚匀得像用圆规量过,边缘再缀几缕月白,像月晕;再绕着月亮绣桂花,桂红线绣花瓣,针脚细得像碎金,还在花瓣尖掺了点银线,像沾着月光;玉兔用月白线绣身子,耳朵尖加浅粉,眼睛用小黑线点,爪子旁还绣了片小桂花,像玉兔刚碰过花枝;罐底的茶饼,用棕黄线绣出纹路,边缘缀圈金黄,像烤得微黄的饼边。绣完一小块,青禾忍不住凑过去看:“像把茶山的中秋夜裁了片下来,贴在瓷上,连桂香都要透出来了!”
院角的孩子们早围着画纸忙开了。苏烬握着月白笔,画了只竖耳朵的玉兔,还在兔爪旁画了块小茶饼:“玉兔也爱喝茶饼!”阿念蘸着桂红颜料,在月亮周围画满桂花,连画纸边缘都点了些小点:“茶农说中秋茶山的桂花落满院!”小豆子最热闹,握着金黄笔在月亮旁画了盏兔儿灯,灯穗还飘着线——小野猫突然凑过来,爪子蘸了点桂红颜料,在灯穗旁踩了个小印,阿念笑着把印改成了朵小桂花:“就当桂花落在灯上,更像中秋了!”
老林背着新劈的竹丝来了,竹丝泛着浅黄,还掺了几缕染成桂红的细竹。他在石桌上编了段竹纹:“竹套的编纹要绕着圆走,像月亮的光晕;再编几枝桂花枝,和瓷罐的桂花呼应;罐底的竹编,我还编了个小饼纹,像茶饼垫在罐下。”他又掏出个小竹牌,上面用烧红的细针烫了轮圆月亮,旁边还烫了只小玉兔:“系在竹绳上,一提绳就看见月亮和兔,中秋的味就足了。”
后院的瓷窑前,阿树和阿岩正调中秋釉。这次的釉里不仅掺了金黄粉末,还加了点磨碎的干桂花:“阿月说要让瓷罐带着桂香,烧的时候桂花粉渗进釉里,开罐就能闻见香。”阿树用小刷在罐身中央涂月亮釉,薄厚匀得像一层月光:“月亮釉要亮,火得稳,不然金黄会发暗;桂花旁的釉加了点桂红,烧出来像月光映着红花,不单调。”阿岩在窑口摆了两盆掺了桂花的清水:“湿度里带点桂香,烧出来的瓷也透着甜,不像往常只显润。”
夏荷坐在竹凳上编中秋竹绳,手里攥着金黄、桂红两缕线,缠在竹绳上打了个“月桂结”——结的中心是金黄圆,像月亮,周围绕着桂红枝,最末尾缀着颗小瓷珠,珠上还画了只小玉兔:“系在罐颈上,一提绳,珠儿晃着,像玉兔跟着月亮走。”李奶奶坐在旁边缝竹套衬里,这次选了月白布,在上面绣了行小字:“月满茶山夜,饼香唤归人”,针脚细得像月光,还在字旁绣了片小桂花,不仔细摸根本寻不到,只有开罐时衬里晃开,才能看见那点桂红。
晌午,陈爷爷拄着竹杖来了,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孙子托人带的城里月饼,还有一小罐自己泡的桂花茶:“孙子说中秋回来,要带着朋友在竹院巷煮茶赏月,还让我问问,能不能多做几个中秋罐,给朋友们当伴手礼。”他把桂花茶递给阿月,罐口一打开,桂香就飘满了院:“这茶泡在你们的中秋罐里,再配着月饼,才是家里的中秋味。”
傍晚,第一套中秋纹样的瓷罐出窑了。浅蓝底的瓷罐上,金黄的月亮悬在中央,周围绕着桂红的桂花,玉兔蹲在花枝旁,罐底绣着块棕黄茶饼;罐身侧面贴着孩子们画的“月桂玉兔图”,竹套的编纹像月光绕着罐身,竹绳上的月桂结晃着,衬里的小字裹着桂香,连开罐时都能闻到釉里渗的桂甜。阿树捧着瓷罐走到院外,对着刚升的圆月看:“釉色跟着月亮变,像罐上的月亮活了,正往桂花上洒光,连风都带着香!”
王掌柜踩着骡车来取货,刚进院就被中秋罐吸引,伸手接过来,指尖摩挲着罐上的月亮,连声道:“就是这感觉!上次中秋在茶山煮茶,月亮就这么圆,桂香飘满了茶席,你们这罐,把茶山的中秋都装进去了!”他从布包里掏出张新订单,上面写着“冬至茶罐”:“茶农们说,冬至要在茶窑旁煮茶取暖,想把茶窑、炭火、热茶绣在罐上,让在外的孩子想起家里的暖。”
小豆子一听“冬至”,立刻举着颜料笔跳起来:“我画炭火!画热茶!还要画围着茶窑的小凳子!”小野猫凑过来,爪子蘸了点金黄颜料,在画纸上画了个小圈,阿念笑着把圈改成了块小茶饼:“冬至也能吃茶饼,暖乎乎的!”
夜色渐浓,竹院巷亮起了兔儿灯,橘黄的光映着瓷罐上的月亮,桂香混着桂花糕的甜香飘满巷子。阿月把陈爷爷的桂花茶装进中秋罐,贴上张孩子们画的玉兔封条;阿树和阿岩把中秋罐搬上骡车,竹套的月桂编纹在灯影下闪着光;孩子们趴在桌上,已经开始画冬至的炭火,画纸上的火苗沾着“火星”(小野猫蘸的金黄印),透着暖意。
阿月站在院中央,手里捏着陈爷爷送的桂花茶罐,望着满院的中秋瓷、桂红线和兔儿灯,忽然懂了:这中秋罐哪是装茶的?是把茶山的中秋月、家里的桂花香、归人的团圆念,都一针一线绣进缎里、一窑一火烧进瓷里、一丝一竹编进套里。晚风拂过,兔儿灯的光晃在瓷罐的月亮上,像茶山的中秋风带着桂香,吹着罐里的思念,也吹着巷里的盼——盼着中秋夜,归人能捧着这罐,喝上一口家乡的茶,看一眼罐上的月,就像从未离开过竹院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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