栈道上的风还带着镇魂泉的湿意,混着石缝里飘来的桂花香,缠在沈清辞的发间。她被墨无殇牵着走,脚下的石板被火把照得暖黄,每一步都踩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像踩在十年光阴织成的毯上。
“你的灵力……”沈清辞侧头看他,见他指尖的红痕淡了些,“还疼吗?”
墨无殇低头,视线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她的掌心微凉,带着镇魂血特有的清冽气,却恰好中和了他锁魂咒的燥。他能感觉到灵力在脉息里缓缓转,不再像从前那样时冷时热,倒像条被驯服的河,温顺地跟着她的灵力走。
“不疼了。”他指尖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剑练诀磨出的,“你的朱砂印呢?”
沈清辞抬手碰了碰颈间,那处温温的,不再有灼烧感。方才合契时爆发出的烈阳灵力,此刻像被裹了层软布,敛去了锋芒。她忽然笑了:“好像……你的锁魂咒变乖了。”
墨无殇低笑出声,喉间的沙哑还没褪尽,笑声却比崖壁上的月光还软:“是被你的镇魂血镇住了。”
苏烬在前面蹦跳着,突然回头举着手里的银杏簪喊:“清辞姐姐,你看!这簪子上的花沾了泉水,好像更亮了!”
沈清辞望去,只见玉簪上的银杏花瓣沾着细碎的水珠,在火把光里泛着莹润的光,倒真像刚从枝头摘下来的。她想起大长老拐杖头的银杏花,想起母亲留在镇魂玉里的声音,心口忽然软软的。
“苏烬,”她喊住他,“这簪子是大长老的,我们得还给他。”
“可是他走了呀。”苏烬噘嘴,把簪子往怀里揣了揣,“他说要去给旧部守坟,还说……说以后玄影阁就交给副阁主伯伯了。”
墨无殇脚步微顿。大长老这是彻底放下了?他想起十年前那个总板着脸训他“戾气太重”的老头,想起他用旧部灵力加固灵脉网时的决绝,忽然明白,所谓执念,不过是怕守不住罢了。
回到玄影阁临时驻扎的石屋时,天已蒙蒙亮。副阁主正指挥弟子们收拾行装,见他们回来,立刻迎上来:“沈姑娘,墨公子,旧部的棺木已经备好,按规矩停在西厢房,等过了头七就入葬。”
“辛苦你们了。”沈清辞点头,目光扫过石屋前晾晒的草药,“弟子们的伤怎么样了?”
“大多是皮外伤,涂了您给的镇魂血药膏,已经消肿了。”副阁主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这是在旧部怀里找到的,像是……沈阁主的手记。”
布包是粗麻布的,边角磨得发白,里面裹着本泛黄的纸册。沈清辞接过时,指尖触到纸页上凹凸的字迹,心脏猛地跳了跳——是父亲的字,她认得,笔锋凌厉,却在收尾处总带着点柔和的勾。
“我先看看。”她把布包往怀里放,抬头时撞见墨无殇的目光,他眼里的担忧像浸了水的棉絮,软得让人心安。
“去歇歇吧。”他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你灵力折损太多,得补补。”
石屋的炕是温的,许是副阁主特意让人烧过。沈清辞靠着墙坐下,墨无殇在她身边坐下,两人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却能感觉到彼此脉息里流动的灵力,像两条缠在一起的溪流。
苏烬早就趴在另一头睡着了,怀里还攥着那支银杏簪,嘴角挂着浅浅的笑,许是梦见了什么甜事。
“你看他。”沈清辞压低声音,指尖朝苏烬的方向点了点,“昨天还吓得哭鼻子,现在倒睡得安稳。”
“小孩子忘性大。”墨无殇的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布包上,“不看看吗?”
沈清辞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了布包。手记的纸页脆得像枯叶,第一页上写着“归墟阵考”,下面画着复杂的阵图,正是镇魂泉底的灵脉网,只是在阵眼处多了个小小的批注:“双脉非相克,乃相生,需以心为引,血为契。”
她的心猛地一缩。父亲果然早就知道双脉合契的法子,所谓“献祭”,不过是最坏的打算。
往后翻,记的多是灵脉异动的记录,直到某一页,字迹突然变得潦草:“阿瑶的镇魂血快压制不住了,她总说颈间的朱砂印在发烫……若有一日她不在了,清辞该怎么办?”
阿瑶是母亲的名字。沈清辞的指尖抚过那行字,纸页上仿佛还留着父亲落笔时的颤抖。原来母亲当年,也经历过这样的灼痛。
“别难过。”墨无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带着淡淡的药香,“他们都在护着你。”
沈清辞抬头,撞进他的桃花眼。晨光从窗缝里钻进来,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影。她忽然想起七岁那年,他把偷藏的桂花糕塞给她时,眼里也是这样的光,带着点狡黠,又藏着笨拙的温柔。
“墨无殇,”她轻声说,“你还记得那桂花糕的味道吗?”
他一怔,随即笑了:“甜的,有点噎人。”
“那是我娘做的。”沈清辞望着窗台上的晨光,“她说桂花要采清晨带露的,蒸糕时要放三钱蜜,才不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