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四十七分,手机震动了一下。我盯着锁屏上那条行政服务中心的未读短信,内容就八个字:“文件已备,请来领取。”
没提特许经营权,也没说批复结果,像在等我自己走完最后一段路。
我把手机翻过去,塞进西装内袋,拎起公文包出门。今天没叫助理,车也是自己开的。后座放着一份打印好的《公共服务优化建议书》,纸边有点卷,是昨晚改到第三稿时不小心压出来的。我不打算拿出来给人看,但得带着——进这种门,空着手不像话。
七点二十三分,我站在行政服务大厅三楼走廊。前台小陈看见我,没说话,直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头文件袋,封口贴着审批编号标签,右下角盖了钢印。
“刚签下来的。”她声音压得很低,“领导说,您来就给您。”
我接过袋子,手指碰到了纸面的温热感,应该是刚从打印机出来不久。我没急着拆,只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转身前,我掏出手机拨通秘书电话:“通知法务,准备公告文本。措辞用‘深感荣幸’,不用‘成功拿下’。另外,把新闻稿里的‘重大突破’全改成‘阶段性进展’。”
挂了电话,我在原地站了五秒,然后把文件袋夹进公文包,朝电梯走去。
二楼会议室门开着。
一位穿灰色夹克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次性纸杯,看见我,抬了抬下巴:“李哲?”
我停下脚步,点头。
他走过来,伸出手:“管委会的。恭喜啊,正式批下来了。”
“谢谢。”我握了握他的手,掌心干燥,力道适中。
“你们这个项目,”他喝了口茶,继续说,“算是最近半年来,唯一一个全流程合规、零投诉、提前完成材料补正的案例。”
我没接话。
他笑了笑:“上头开会的时候点了你们的名字,说要当样板推。”
我还是没说话,只是微微欠身。
“别紧张,”他语气松了些,“我不是来念稿的。就是想说一句,现在企业能这么做事的,不多了。”
“我们只是按规矩走。”我说,“该交的交,该等的等。”
“可很多人等不了。”他看了我一眼,“要么急着抢进度,要么忙着找关系。你们倒好,不吵不闹,材料一次过,连补充说明都写得跟论文似的。”
我笑了笑:“材料写清楚,大家省时间。”
他点点头,忽然换了口气:“你知道为什么最后是你吗?”
我看着他。
“不是因为你资金强,也不是因为你背景硬。”他顿了顿,“是因为你从头到尾,没让任何一个审批环节变成‘人情题’。咱们这些人,每天面对的都是‘能不能通融一下’‘能不能先办后补’,听得耳朵起茧。你们不一样,每一步都踩在线上,逼着我们也得认真对待。”
我低头看了看公文包:“制度设在那里,总得有人先把它走顺。”
他笑了声:“所以我说,榜样。”
这两个字落下来,我没动。
榜样不是夸奖,是标杆,意味着以后所有类似的项目都会拿你来比。做得再好,也只是“应该的”;一旦出错,就是“连李哲都做不到”。
我退半步,微微低头:“感谢支持,我们会做得更好。”
他没再说什么,拍了下我肩膀,转身回了办公室。
我站在原地两秒钟,转身走向楼梯间。
下到一楼,阳光刚好照进大厅玻璃顶。我拐进洗手间,锁上隔间门,才把文件袋打开。
批复正文三页,附件两页,加盖公章,扫描件编号与短信一致。第一页第一行写着:
“经审核,同意授予贵公司新区综合开发特许经营权,有效期二十五年。”
我逐行看完,确认无误,合上文件,塞回公文包。
走出洗手间时,迎面碰到一个熟面孔——住建局的小刘,正抱着一摞资料往窗口走。他看见我,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李总。”
“早。”我说。
他快走两步靠近,压低声音:“听说……批了?”
“刚领回来。”
“恭喜。”他笑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张科昨天还问你们材料是不是补齐了。”
我没多问,只说:“回头请他喝茶。”
“他说你上次带的龙井不错。”
我点头,走了。
车停在地下二层B区,靠近消防通道。我坐进驾驶座,没发动,先打开手机备忘录,新建一条待办事项:
“梳理特许经营边界清单,明确禁止行为三条。”
打完字,我拨通法务总监电话:“所有宣传材料暂停发布,等我审定口径。这次不是赢了什么,是责任重了。”
电话那头应了一声,我挂掉,启动车子。
驶出地库时,导航自动跳出来,目的地默认是公司总部。
我没改。
但车子开到第三个路口,我踩下刹车,打了右转灯。
副驾上的建议书轻轻滑了下,封面朝上,露出标题一角:“关于新区公共服务配套优化的建议书(初稿)”。
我瞥了一眼,没去扶。
车子拐进一条老街,路边梧桐树遮住了大半阳光。前方五十米,一家不起眼的茶馆挂着木牌,上面写着“明月居”三个字。
我靠边停车。
下车前,我解开领带,随手扔在后座。
推门进去时,老板正在擦桌子。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指了指靠窗的位置。
我走过去坐下。
十分钟后,手机响了。
是王老师。
“你到了?”他声音很轻。
“刚到。”我说,“您爱喝的明前龙井,我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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