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柜是个实诚人,虽说这和尚看起来邋遢,可眼神里透着股子清亮,不像歹人。他连忙进屋,从酒缸里舀了两斤黄酒,又从案板上切了一大盘酱牛肉,端出来放在门口的石桌上:“和尚,您慢用。这天眼看要下雨,您吃完了赶紧找地方避避,这渡口不太平,最近有伙水贼作乱,专抢路人。”
这和尚走到酒馆门口,也不进去,就斜倚着门框,把蒲扇一收,扯着嗓子喊:“掌柜的,打两斤黄酒,要最烈的!再来盘酱牛肉,切厚点!快着点,佛爷我肚子里的馋虫都快爬出来了!”
济公听着,嘴里还在嚼着牛肉,时不时灌一口黄酒,等众人说得差不多了,他才放下酒葫芦,用手背抹了抹嘴,摇着破蒲扇,嘿嘿一笑:“诸位莫急,莫急。常言道‘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水贼作恶多端,双手沾满了鲜血,就跟那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不过啊,总有收拾他们的人。”
旁边的挑夫们也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把周飞虎骂得狗血淋头。一个叫赵三的挑夫,嗓门最大:“那狗娘养的周飞虎,迟早得遭雷劈!还有那临安府尹,就是个贪官污吏,收了黑钱不办事,将来也得下油锅!”另一个挑夫叹道:“骂有啥用?人家手里有刀有枪,咱们有啥?除了命啥也没有。”
李掌柜叹口气,蹲在旁边,把周飞虎如何劫掠客商、如何掳走女子、如何杀害张记商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说到动情处,眼圈都红了:“前几日镇上王记布庄的王老板,带着闺女去临安进货,也在这儿被抢了。王老板攒了一辈子的家底全没了,闺女也被掳走了,急得当场就吐了血,现在还卧病在床,他那老伴儿整日以泪洗面,哭得眼睛都快瞎了。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李掌柜点点头,叹了口气:“可不是嘛。王老板就这么一个闺女,名叫秀儿,今年才十六,长得跟花似的,皮肤白得像雪,眼睛亮得像星星,镇上的人都叫她‘布庄西施’。那孩子懂事得很,平日里帮着王老板看店,见了谁都笑眯眯的,没想到遭了这罪。”
济公也不生气,反倒笑得更欢了,露出嘴里两颗发黄的牙:“降妖除魔不敢当,佛爷我就会点旁门左道的小伎俩。不过啊,积德行善的事,总得有人做不是?对了,掌柜的,我刚才听你说王记布庄的王老板被抢了?他家闺女是不是也被掳走了?今年多大年纪,长得啥模样?”
赵三瞥了济公一眼,不屑地撇撇嘴:“和尚,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官府都管不了,谁能收拾他们?难不成你这疯和尚能去降妖除魔?我看你连自己都快养活不起了,还管别人的闲事。”
路上不少百姓见了济公这模样,都指指点点。一个老太太拉着孙子躲得远远的:“快躲开,这是个疯和尚,别沾着晦气。”一个小媳妇捂着嘴偷笑:“你看他那衣服,比乞丐还破,还敢说自己会治病,真是笑死人了。”济公全当没听见,依旧摇着蒲扇,哼着小曲,脚步轻快得很。
众人见他说得认真,倒也半信半疑。赵三撇撇嘴:“我看这和尚就是想混口饭吃,王老板都那样了,他能治好?”李掌柜瞪了他一眼:“赵三,别瞎说话。这和尚看着不像坏人,去瞧瞧也无妨,万一真能治好王老板呢?”说着,就领着济公往镇里走。
济公摸了摸下巴上稀稀拉拉的胡茬,突然站起身,把剩下的酱牛肉包起来塞进怀里,又把石桌上的黄酒倒进葫芦里,道:“走,李掌柜,带我去瞧瞧王老板。佛爷我略通医术,别的病不敢说,这急火攻心的病,还是能治的。”
济公摆摆手:“老夫人莫多礼,先带我去瞧瞧王老板。治病救人要紧,别的回头再说。”刘氏连忙领着济公进了里屋,就见王老板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面色蜡黄,嘴唇干裂,气息微弱得像根快熄灭的蜡烛。他眉头紧锁,嘴里还时不时念叨着:“秀儿……我的秀儿……”
李掌柜连忙上前扶住她:“王嫂子,你身子好些了吗?我给你带了位和尚来,他说会治病,特意来瞧瞧王大哥。”刘氏抬头看了看济公,见他衣衫褴褛,满脸油污,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连忙作揖:“圣僧,求您救救我家掌柜的,救救我闺女啊!要是能救回我闺女,我们夫妻二人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到了王记布庄,就见店门虚掩着,里面冷冷清清的,连个伙计都没有。李掌柜推开门,喊了一声:“王嫂子,在家吗?”过了好一会儿,里屋才传来一阵微弱的脚步声,一个面色憔悴的老妇人扶着墙走了出来,正是王老板的妻子刘氏。她眼睛红肿,眼角布满了血丝,头发也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还沾着泪痕,见了李掌柜,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李掌柜,您来了。”
济公嘿嘿一笑,摇着蒲扇:“王老板,你这病是急火攻心,加上悲伤过度,伤了元气所致。刚才那药丸是佛爷我用灵芝、当归、人参等几味药材,加上百年陈酒炼制的,虽说看着不怎么样,效果还是不错的。如今你已无大碍,好好歇息几日,就能下床走动了。”
刘氏犹豫了一下,这药丸看着实在不像是能治病的样子,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连忙倒了碗温水,用勺子撬开王老板的嘴,慢慢灌了下去。没过片刻,王老板突然咳嗽了几声,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声音,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眼神有些迷茫,看了看刘氏,又看了看济公,虚弱地说:“圣僧……是您……救了我?”
济公走到床边,也不搭脉,只是弯下腰,用破蒲扇在王老板脸上轻轻一扇,又伸出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随后,他从怀里摸出个黑不溜秋的药丸,这药丸看着脏兮兮的,还散发着一股怪味,像是混合了草药和酒的味道。济公把药丸塞进王老板嘴里,又吩咐刘氏:“老夫人,倒碗温水来,给王老板灌下去。”
济公连忙扶起二人,摆了摆手:“谢就不必了,塑金身更是用不着,佛爷我这身子骨,可经不起香火熏。不过啊,有件事要麻烦你们,给我准备二十斤桐油,五十根火把,要结实点的,再找些粗麻绳,越粗越好,明日晌午之前,送到望归渡的码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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