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出洛阳,北行六十里,便是黄河。
时值腊月,河面虽未全封,但浮冰已随浊流奔涌,撞击声如闷雷。渡口名唤“孟津”,自古兵家必争之地。此刻渡口却异常冷清,仅有两三条破旧渡船系在岸边,船夫瑟缩在草棚里烤火。
燕轻云掀开车帘望去,眉头微蹙。
“不对。”崔挽月轻声道,“孟津渡乃连接洛阳与河东的要道,纵是冬日,也不该如此萧条。”
辛鹏策马靠近车窗:“大哥,我去问问。”
他下马走向草棚,片刻后回转,脸色凝重:“船夫说,昨日有一队官差来,以‘稽查私盐’为由封了渡口,把所有大船都调往上游。如今只剩这三条小船,一趟最多载一辆马车。”
燕轻云与崔挽月对视一眼。
“官差?”崔挽月沉吟,“河东盐铁使衙门的人?还是……”
“恐怕不是真的官差。”燕轻云目光扫过四周雪原。远处有几处村落,炊烟袅袅,看似平静。但他习武后五感敏锐,隐隐察觉到几道隐蔽的视线。
阿秀也从后面马车下来,低声道:“燕大哥,东边林子里有人,至少五个,呼吸绵长,是练家子。”
燕轻云不动声色:“万山,你带两个家丁,押运行李乘第一条船过河。阿秀护着夫人乘第二条。我殿后。”
“大哥,这太危险!”辛鹏急道。
“正因危险,才要分开。”燕轻云声音平静,“若真有埋伏,他们必会等我上船后动手。那时你们已到对岸,可相机行事。”
崔挽月握住他的手:“你小心。”
“放心。”
安排妥当,辛鹏指挥家丁将最重的行李搬上第一条破船。船夫是个五十余岁的老汉,满面风霜,撑篙时手臂肌肉虬结,显然是个老把式。
船至中流,无事发生。
第二条船载着崔挽月和阿秀离岸。燕轻云站在岸边,手按刀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寒风卷起雪沫,扑在脸上如刀割。
就在第二条船行至河心时,异变陡生!
东边林子里骤然射出三支弩箭,不是射向渡船,而是直取燕轻云面门、咽喉、心口!箭矢破空之声尖利,显然弩机强劲。
燕轻云身形未动,直到箭至身前三尺,才骤然拔刀。
刀光如月弧闪过。
三支弩箭齐刷刷被斩断,箭头“叮叮叮”坠地。几乎同时,他足尖一点,人已如离弦之箭扑向林子。
林中人显然没料到他反应如此之快,更没料到他竟不退反进。三道黑影从树后闪出,手中皆是横刀,呈品字形围上。
“杀!”
为首之人低喝,刀光泼雪般斩来。
燕轻云根本不避。望月刀自下而上斜撩,刀势看似简单,却后发先至,精准地撞在对方刀身七寸处——那是发力最薄弱的位置。
“铛!”
一声脆响,那刺客虎口崩裂,横刀脱手飞出。燕轻云刀势不停,顺势回旋,刀背重重拍在对方肋下。刺客闷哼倒地,肋骨至少断了三根。
另两人刀已临身。
燕轻云身形如鬼魅般一滑,竟从两刀缝隙间穿过。左手曲肘后撞,正中一人后心;右手刀柄反磕,敲在另一人太阳穴上。
兔起鹘落间,三人全倒。
但攻击并未结束。西侧雪地里突然暴起四人,手中不是刀,而是渔网和铁链——这是江湖上下三滥的擒拿手段,专用来对付高手。
铁链哗啦作响,渔网兜头罩下。
燕轻云冷笑,望月刀忽然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竟绕过渔网,斩向持链两人的手腕。那两人大惊撤手,铁链落地。
渔网已至头顶。
燕轻云不退反进,整个人撞入撒网者怀中。肩撞、肘击、膝顶,贴身短打的三连击,那人如破布袋般倒飞出去,鲜血狂喷。
最后一人见势不妙,转身欲逃。
“留下吧。”
燕轻云拾起地上铁链,手腕一抖,铁链如毒蛇般窜出,缠住那人脚踝,一拉一拽,对方扑倒在地。
从弩箭射出到七人全倒,不过十息时间。
燕轻云收刀回鞘,走到最先被他拍断肋骨的刺客身前,蹲下身:“谁派你来的?”
那刺客咬牙不答。
“不说也行。”燕轻云语气平淡,“你们七人,我只杀一个。谁先开口,谁活。”
他起身,望月刀缓缓拔出,刀锋在雪光下泛着冷芒。
“我说!”一个被铁链缠住的年轻刺客崩溃大叫,“是……是太平公主府的人!他们让我们在此拦截,若能生擒最好,若不能……就杀了你!”
“太平公主?”燕轻云眼中寒光一闪,“还有呢?”
“还、还有……李国公府也出了钱,要我们务必阻止你北上朔州!”
燕轻云点点头,收刀入鞘。
此时第二条船已靠对岸,崔挽月正焦急望来。辛鹏也从对岸驾着小船急返。
“大哥,你没事吧?”辛鹏跃上岸,看到地上七人,倒吸一口凉气。
“没事。”燕轻云看向那年轻刺客,“给你个活命的机会——回去告诉你的主子,燕轻云已过黄河。朔州之事,他们插不上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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