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口山寨的聚义厅内,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将围在粗糙木桌旁几张凝重的面孔映照得明暗不定。桌上摊开着一张赵振川新近绘制的、标注着周边山川地势与势力范围的简陋舆图。
“哨官,”赵振川手指点向舆图西北角一处用朱砂标记的山头,声音低沉,“‘座山雕’的探马活动越来越频繁。昨日,卑职带人在北面二十里的‘老鸹岭’哨探,与对方三个游骑遭遇,虽未交手,但其窥探之意已十分明显。”
灰鸢接口道:“内务队清点库房,缴获的粮食加上近日与山下村落换来的,满打满算也只够山寨目前五十余人一月之用。盐巴、药品更是紧缺。冯老那边修复兵器需要铁料和木炭,缺口很大。”
李铁柱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说:“操练倒是有些样子了,弟兄们队列弓弩都练得勤,可…没经过真刀真枪的厮杀,终究是花架子。底下有人嘀咕,老是躲在山里操练,不如出去干几票实在。”
陈伍默默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左臂的伤已好了七八成,但连日劳心劳力,脸色依旧带着一丝疲惫的苍白,唯有那双眼睛,锐利如初,甚至更添了几分深沉。
情况不容乐观。外部,强敌环伺,“座山雕”三百悍匪如同一把悬顶之剑;内部,物资匮乏,人心浮动,这支仓促拼凑的队伍远未成型。固守山寨,坐吃山空,只能是死路一条。但贸然出击,以卵击石,更是自取灭亡。
必须破局!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标注着“废弃冶铁作坊”的山谷位置。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所在。
“冯老,”陈伍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冯七,“若能将那作坊的炉灶、风箱等关键部件搬回山寨,需要多少人手?几日可成?”
冯七抬起浑浊的老眼,慢悠悠道:“炉灶石基难动,但铁砧、风箱、模具等物,若有二十壮劳力,三日应可拆运回来。只是…山寨缺水,冶铁需大量活水冷却,此地恐难以为继。”
陈伍眉头微蹙,这确实是个难题。黑虎口山势险峻,却无稳定水源,日常饮用尚靠积蓄雪水雨水,如何支撑冶铁?
“或许…不必全搬。”陈伍沉吟道,“可将作坊作为前出据点,就地取材,锻造兵刃箭头等小件,再运回山寨。冯老可愿带人前往坐镇?”
冯七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若有得力人手护卫,老朽可往一试。只是,需先清理场地,备足木炭、矿石。”
“好!”陈伍决断道,“此事不容再拖!赵振川!”
“卑职在!”
“命你即刻挑选十名精锐斥候,由你亲自带队,再探作坊山谷,摸清周边地形、水源、有无敌踪!务必确保安全!”
“得令!”赵振川抱拳领命,眼中精光一闪。
“灰鸢!”
“属下在!”
“你统筹内务,集中山寨所有可用铁器、铜钱,再设法与山下村落交换一批废铁。同时,组织人手,由俘虏为主,加紧砍伐硬木,烧制木炭!务必在赵振川回报前,备齐初步用料!”
“明白!”
“李铁柱!”
“哨官吩咐!”
“战兵队操练照旧,但加练夜战、山地攀爬!我要的不是只会站队列的兵,是能翻山越岭、夜间袭营的狼!”
“是!保证练出一群狼崽子!”李铁柱咧嘴笑道。
分派已定,众人领命而去。陈伍独自留在聚义厅,望着跳动的灯焰,心中思绪翻腾。他知道,这是在走一步险棋。分兵外出,山寨防御空虚;冯老年事已高,深入荒野,风险极大。但机遇与风险并存,没有兵器,一切都是空谈。
三日后,赵振川风尘仆仆地返回,带来了好消息:作坊山谷隐蔽,有一条溪流穿过,水质尚可,周边未见大规模敌踪。但也带回一个坏消息:山谷入口处发现了新的马蹄印,似乎是“座山雕”人马的侦察痕迹。
“看来,‘座山雕’也盯上那里了。”陈伍目光冰冷,“事不宜迟,必须抢先动手!”
翌日黎明,一支由冯七、赵振川带领的三十人队伍,带着工具、干粮和部分缴获的兵器,悄然离开了黑虎口,向着北方山谷进发。陈伍则坐镇山寨,与灰鸢、李铁柱一同,加紧防御工事的修筑和战兵的操练。
山寨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每个人都明白,冯老和赵哨长此行,关乎着整个团体的生死存亡。
等待的日子格外漫长。陈伍每日巡视寨墙,检查岗哨,督促操练,看似平静,心中却时刻牵挂着北方的山谷。灰鸢则忙着调配物资,安抚人心,将山寨打理得井井有条。
第七日黄昏,就在众人望眼欲穿之际,山寨了望塔上突然传来哨兵激动的呼喊:“回来了!冯老和赵哨长回来了!”
陈伍疾步登上寨墙,只见暮色中,一支队伍正沿着山道蜿蜒而来。队伍中多人负伤,衣衫褴褛,但精神昂扬。赵振川一马当先,身上带着血迹,却目光炯炯。冯七被两名汉子用简易担架抬着,脸色疲惫,手中却紧紧抱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