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气如同无数细小的冰刀,刮过陈伍的脸颊和脖颈,带来刺骨的寒意和阵阵眩晕。他踉跄着在枯树林中亡命奔逃,每一次脚步落下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左臂伤口彻底崩裂,温热的鲜血浸透了衣袖,顺着指尖滴落在枯叶上,留下断续的暗红痕迹。右腿被弩箭擦过的伤口火辣辣地灼痛,每一次发力都如同踩在烧红的炭火上。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的嘶鸣,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栽倒在地。
身后,追兵的怒喝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近!弩箭破空的尖啸声不时从耳边掠过,钉在前方的树干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夺夺”声!
不能停!绝对不能停!
陈伍咬碎钢牙,用尽残存的意志力榨取着身体最后一丝潜能,凭借着在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求生本能和对地形的模糊记忆,在黑暗的林中疯狂穿梭。他不敢直线奔跑,只能不断变换方向,利用粗大的树干和隆起的土丘作为掩护,躲避着致命的箭矢。
绿色信号火箭的光芒早已在夜空中消散,但那短暂的希望之光,却如同强心剂般支撑着他。灰鸢收到了信号!“典簿”大人应该已经开始行动!只要他能撑到援兵到来,或者…撑到逃出这片死亡地带!
“在那里!别让他跑了!”
“放箭!覆盖射击!”
追兵显然失去了耐心,开始进行盲目的箭雨覆盖!密集的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入林中,钉在树木和地面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
一支流矢擦着陈伍的肩胛飞过,带走一片皮肉,剧痛让他几乎闷哼出声!但他死死忍住,身体猛地向前一扑,滚入一处低洼的土坑中,暂时躲过了这一波箭雨。
土坑内积满了冰冷的雪水和腐烂的落叶,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却也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他蜷缩在坑底,剧烈喘息着,耳朵捕捉着外面的动静。
追兵的脚步声在坑外不远处停下,似乎在进行搜索。
“分头找!他受了重伤,跑不远!”
“仔细搜每一处草丛和土坑!”
完了!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陈伍心脏狂跳,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上。体力已彻底耗尽,伤势沉重,再无反抗之力。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
不!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厉色!就算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他摸索着腰间,试图找到任何可以用于最后一搏的东西——匕首已在通风管中掷出,身上只剩下一把贴身藏着的、寸许长的锋利骨刺,那是老刀早年送给他防身的最后手段。
就在他准备拼死一搏之际——
“呜——呜——呜——”
一阵低沉而苍凉的号角声,突然从“金台”方向远远传来!声音穿透夜空,带着一种肃杀和威严的气息!
是军中号角!而且不是普通的巡夜号,是…集结进军的号角!
紧接着,是沉闷如雷的战鼓声!咚咚咚!一声接一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怎么回事?!”
“是官兵!大队官兵!”
“快撤!回禀掌柜!”
坑外的追兵瞬间乱作一团,惊呼声和慌乱的脚步声响起,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陈伍也是一愣,随即心中狂喜!“典簿”大人动手了!而且动作如此之快,如此雷霆万钧!这号角战鼓,绝非小股人马,至少是营级以上的正规军调动!
机会!天赐良机!
他强忍激动,屏住呼吸,仔细倾听。外面的追兵似乎发生了争执,一部分想继续搜索,另一部分则急于撤离回报。最终,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脚步声开始迅速向宅院方向退去!
追兵撤了!
陈伍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浑身脱力般瘫软在冰冷的泥水中,几乎虚脱。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巨大的疲惫感如同山洪般席卷而来,让他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不能晕!现在还不是安全的时候!
他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尖锐的痛楚刺激着神经,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与灰鸢汇合!
他挣扎着爬出土坑,辨明方向,朝着山神庙的方向,一步一瘸地艰难前行。每走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剧烈的疼痛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但他不敢停下,他知道,官兵的大规模行动必然会引起更大的混乱,“乌台”的残余势力很可能狗急跳墙,进行疯狂的反扑。
天色渐渐泛起鱼肚白,黎明将至。寒风依旧凛冽,但远处的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和战鼓号角声却越来越清晰,显然“金台”方向的战斗已经全面爆发!
陈伍拖着残破的身躯,在晨曦的微光中,如同一个血色的幽灵,艰难地跋涉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前方山坡上那座破败的山神庙轮廓。
“哨官!”
一声压抑着激动和担忧的低呼从庙门后的阴影中传来,灰鸢的身影如同猎豹般窜出,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陈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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