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下,苏知微站在冷院偏房的门口,肩头湿了一片。她没有抖落雪花,而是抬手摸了摸胸口,那块玉佩贴着皮肤,凉得让她清醒。
她转身进了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站了一会儿。屋里只点了一盏油灯,火苗晃了一下。她走到桌前,从袖子里掏出那块染血的手帕。
布料已经干了,颜色发暗。她用指尖轻轻搓了搓内侧,触到几道细密的凸起。借着灯光凑近看,是两个字——青鳞。
她盯着这两个字看了很久,手指慢慢收紧。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敲门声,很轻但连续不断。
“小姐,是我。”是春桃的声音。
苏知微把**手帕塞进衣襟里**,走过去开门。
春桃一头撞进来,头发上全是雪,脸冻得发白。她喘着气说:“贵妃的人在查端王临终前见过谁!礼部刚派人去清点遗物,连他穿的衣服都要翻出来问话!”
苏知微问:“他们知道我来过吗?”
“还不确定。但冷院周围多了好几拨巡卫,都是生面孔。我绕了三条巷子才回来。”
苏知微点头,“你没被人跟着?”
“没有。我确认过了。”
春桃说着就要关门,可就在她松手的一瞬,窗框外一道黑影掠过。
她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
苏知微却没动。她看着窗外,声音很平:“出来吧。”
那人从屋檐跃下,落地无声。一身黑袍,脸上蒙着布巾,只露出一双眼睛。他单膝跪地,手里捧着一封信。
“属下奉命守候。”他的声音低而冷,“端王尸身已被送往皇陵安厝,明日入葬。但在出宫途中,属下截下了这封信。”
他双手将信递上。
苏知微接过。信封是暗褐色的,火漆未拆,封口处有一圈浅红印记。她低头闻了一下,鼻尖掠过一丝极淡的气味——苦中带腥,像是草药晒久了又沾了雨水。
她立刻想到了什么。
“青鳞毒?”她问。
黑衣人点头:“正是。这封信原本要送往西南方向,收信人身份不明。送信人穿着贵妃兄长府上的服制,被属下制住后咬破了藏在牙里的毒囊,当场毙命。”
苏知微盯着信封,指节微微发紧。
原来端王死前说的“名单里还有我母妃”,不是随口一提。贵妃那边已经开始清理痕迹,连密信都准备送出宫了。
她抬头问:“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黑衣人答得干脆,“您是苏大人之女,也是端王最后托付之人。他临终前攥着您的手腕,不是求生,是在等您接下这件事。”
苏知微没再问。
她把信放在桌上,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还剩一点药粉,是之前剩下的九转还阳散。她倒出一点点在指尖,又撕下手帕一角,沾了点唾液,轻轻擦过布面。
布上的血迹微微泛起一层浊光。
她眼神一沉。
这不是普通的血。血里混了东西,和青鳞毒发作后的体液反应一致。
也就是说,这块手帕上的血,是端王中毒后流出的。而他特意留下它,还绣上“青鳞”二字,是要她顺着这条线往下挖。
她忽然想起端王最后一句话。
“萧家军粮案……我母妃……”
不是病死,是换药致死。当年父亲负责军粮账目,端王的母亲恰好也在那时暴毙。时间太巧了。
她把瓷瓶放回去,拿起信,在火漆边缘轻轻摩挲。
现在的问题是,要不要拆。
一旦拆开,就意味着她正式踏入这场局。贵妃的人已经在查端王的往来,若发现密信丢失,必定追查到底。而她只是一个七品才人,没有任何靠山。
可如果不拆,线索就断在这里。
她抬头看向春桃:“你还记得贤妃临死前,有没有提过‘青鳞’这两个字?”
春桃摇头:“她只说了佛龛第三层……后来您取了解药,我就再没听她说别的。”
苏知微又问:“她给你点心那天,有没有别人在场?”
“只有她身边的老嬷嬷。那点心是蒸好的莲蓉糕,装在青瓷盒里,说是赏我的。我没多想,路上吃了一块。”
苏知微记下了。
莲蓉糕、青瓷盒、老嬷嬷……这些细节都可能藏着问题。但她现在顾不上回头查这个。
她转头对黑衣人说:“端王身边还有多少你能信的人?”
“不多。但他留了一支暗哨,专管传递紧急消息。我可以让他们盯住贵妃府的进出人员。”
“好。”苏知微把信收进怀里,“你今晚就去办。另外,查一查二十年前德太妃用药的医案底档,尤其是她临终前三个月的药方记录。”
黑衣人顿了一下:“那种档案在内务府最深处,寻常人碰不到。”
“我知道。”苏知微看着他,“但你是端王的人,应该有办法。”
黑衣人沉默片刻,点头:“我会尽力。”
他说完就要走。
“等等。”苏知微叫住他,“你刚才说,送信人咬毒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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