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粘稠的沥青,包裹着意识,沉重得无法挣脱。文心竹感觉自己在下沉,不断下沉,耳边只有模糊的嗡鸣和断续的尖叫。她想睁开眼睛,眼皮却像焊死了一样,只有手腕上那道天规烙印传来的灼痛,像黑暗里唯一的锚点,提醒着她还活着。
突然,一股温凉的力量从胸口涌入——像山泉,像晨雾,像古树根系深处渗出的地脉精华,那股力量在她枯竭的经脉里缓慢流淌,所过之处,撕裂般的疼痛奇迹般地平复下来,她被震伤的内腑开始修复,缺氧的大脑重新获得清明。
她艰难地掀开眼皮,视线模糊了几秒,然后逐渐清晰。
司徒瑾坐在她旁边的座位上,一只手按在她心口,掌心贴着一枚青灰色的石片。石片表面布满天然的孔洞,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微光,石片边缘,有几道新鲜的裂痕。
爆裂石髓……文心竹认出了这东西,司徒瑾的珍藏之一,据说是上古地脉凝结的精华,能吊命疗伤,但用一次少一次,无法再生。石片上的裂痕,说明刚才那股温凉的力量消耗了它至少三分之一的本源。
值得吗?她想问,但嗓子发不出声音。
司徒瑾收回手,石片的光芒黯淡下去,他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然沉稳,他转向另一侧的火爆昙,后者情况更糟。
火爆昙靠在椅背上,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嘶声。天谴烙印已经蔓延到锁骨上方,黑色的灼痕像藤蔓般缠绕着淡金色的道果纹路,两者激烈对抗,在她皮肤表面形成恐怖的隆起和凹陷。她双手死死抓着扶手,指甲嵌进人造皮革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司徒瑾检查了她的状况,眉头紧锁,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粒朱红色的丹药。丹药一出,整个机舱都弥漫开一股清苦的草木香气,连混乱的尖叫声都停顿了一瞬。
先把这颗固元丹服下,稳住心脉,司徒瑾将丹药递到火爆昙嘴边,声音很低,但穿透了所有噪音,烙印的侵蚀暂时压不住,但至少不能让它在飞机坠毁前要了你的命。
火爆昙颤抖着张开嘴,吞下丹药,丹药入喉即化,一股热流从胃部扩散开,暂时压制了烙印的剧痛。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坐直身体。
飞机还在剧烈颠簸,机舱里一片混乱,氧气面罩垂在头顶摇晃,行李从行李架上滑落,砸在地上发出闷响。几个空乘人员试图维持秩序,但她们自己脸上也写满了恐惧。机长的广播完全中断了,只有刺耳的电流噪音。
窗外,紫灰色的天空里,那些完美的几何冰晶还在蔓延,已经从机翼爬到了舷窗边缘。冰晶生长时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像是钟表齿轮在精确咬合。
文心竹挣扎着坐起来,看向手腕上的探测器,屏幕已经碎了,但核心芯片还在工作,通过神经连接直接将数据投射到她的视网膜上。
数据显示,干扰源的信号强度在持续攀升,频率稳定在每秒十三次脉冲——正是那种完美几何波动的特征频率,信号源的位置……
不在飞机内部,在飞机下方,大约三千米深处,大西洋的海床处。
她将数据共享给司徒瑾和火爆昙,司徒瑾盯着那些数字,眼神凝重。海床下的信号源,意味着干扰是通过地脉传导上来的,命运修正力借用了大西洋底某个天然节点的能量场,将干扰波动像地震波一样发射到高空,精准覆盖了这条航线。
这是预谋已久的伏击,他们换乘三次航班、随机化路线的努力,在命运修正力对整个地球节点网络的监控面前,显得苍白无力。对方不需要实时追踪他们,只需要在所有可能通往亚马逊的航线上提前布下陷阱,等待他们自己撞进来。
就像在森林里布满兽夹,总有一个会踩中,文心竹闭上眼睛,绝望像冰水一样浸透骨髓。实力差距太大了——他们四个人加起来,对抗的是一套运行了千万年、覆盖全球、能够调用整个星球能量场的自动修正系统。
怎么赢?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同心契的链接突然剧烈波动起来……强烈的信息流,来自顾云深。
信息流里包含了几段监控录像、一份电磁频谱分析报告,还有一行简短的文字:
干扰源是定向能装置,埋设在戴高乐机场地下三十米处的古罗马水道遗址里,装置通过遗址本身的地脉网络充能和瞄准,发射窗口只有十七秒,冷却时间四十三分钟。你们遭遇的是第一波攻击,第二波将在三十六分钟后到达。破解方法:用同等频率但反相的愿力波动对冲,或者物理摧毁装置。我们做不到远程对冲,但可以告诉你们装置的精确坐标和结构弱点。
紧接着,陆北辰的信息流接上:装置的结构图已解析,核心能量转换模块位于地下二十八米处,由三块黑曜石晶体阵列构成,外部有物理防护和能量护盾。护盾频率与干扰波同源,常规手段无法穿透,但根据文心竹之前分析的节点网络特性——天然节点的能量场具有记忆性,长期接受特定频率的波动后,会对其他频率产生排异反应。如果用截然不同的能量频率进行高强度冲击,可能引发节点能量场的短暂紊乱,护盾会出现零点三秒左右的缺口。缺口出现时,需要有人进入地下,用物理方式摧毁晶体阵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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