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山地演化为水地,演变进程及意义
沧海录:从昆仑余脉到江淮泽国
楔子
暴雨已经下了三个月。
共工氏的少年禹站在涂山之巅,脚下的岩石被雨水泡得发乌,指尖触到的崖壁渗着冰冷的潮气。他腰间挂着的骨笛沾了泥污,那是父亲鲧临终前塞给他的,笛身上刻着的山川纹路早已被岁月磨得模糊,却在雨雾中隐约泛着微光。
“禹,再往南去便是大泽了。”族叔皋陶的声音被风雨搅得支离破碎,他苍老的手掌按在禹的肩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你父亲当年堵了九年,终究没能挡住这水。如今昆仑余脉崩了三道山梁,洪水顺着断裂的沟壑往下灌,咱们的部落已经退无可退了。”
禹没有回头,目光越过茫茫雨幕。远处的山峦在水雾中若隐若现,像是巨兽沉在水中的脊背。他记得幼时随父亲上山狩猎,那时的涂山草木葱茏,山脚下的平原上遍布着部落的屋舍,黄河支流像银色的带子缠绕在林间,鱼虾在清澈的水中往来翕忽。可现在,那些屋舍早已被洪水吞没,只剩下树梢在浊浪中无助地摇晃,偶尔有漂浮的柴薪和残破的陶罐从水面掠过,无声诉说着家园的覆灭。
雨水中传来族人的哭声,混杂着牲畜的嘶鸣。禹握紧了腰间的骨笛,笛身的纹路硌着掌心,仿佛父亲残留的温度。他知道,这场洪水不仅是共工氏的劫难,更是天地间一场巨大的变迁——那些巍峨了千万年的山地,正在被滔滔洪水重塑,一个全新的世界,正在泥泞与波涛中酝酿。
第一章 昆仑裂:山地的崩塌与水脉的觉醒
五千年前的中原,昆仑余脉横亘西东,主峰高耸入云,冰雪覆盖的山巅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时的涂山还是昆仑余脉东段的一座险峰,山体由花岗岩构成,陡峭的崖壁上生长着耐旱的松柏,山涧中流淌着从雪山上融化的清泉,滋养着山脚下的生灵。
共工氏是世代居住在涂山一带的部落,他们以狩猎和采集为生,熟悉每一道山梁的走向,每一处岩洞的位置。部落首领鲧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他的臂膀能拉开七石弓,目光能穿透浓雾看清山涧中的猎物。在他的带领下,共工氏在山腰间开辟出小块的梯田,种植黍米和豆类,过着相对安稳的日子。
那时的天地间,山地是绝对的主宰。高大的山脉阻挡着北方的寒风,孕育着丰富的矿藏和林木,为部落提供了生存所需的一切。共工氏的族人敬畏山地,他们相信山中有神灵居住,每年春秋两季都会举行祭祀大典,用猎物的鲜血和最饱满的谷物供奉山神,祈求风调雨顺、狩猎丰收。
变故始于一场异常的天候。那年春天,本该回暖的时节,天空却总是阴云密布,偶尔落下的不是春雨,而是夹杂着冰粒的冷雨。山涧中的水流渐渐变得浑浊,水量也比往年大了许多,原本清澈的溪流开始冲击岸边的岩石,发出沉闷的轰鸣。
鲧最先察觉到了异常。他带着族人巡视山涧时,发现原本稳固的岩石开始出现裂缝,一些生长了上百年的松柏被湍急的水流冲刷得根部裸露,摇摇欲坠。“这水不对劲。”鲧皱着眉头,望着不断上涨的溪水,“去通知各个氏族,把粮仓搬到高处,加固屋舍的根基。”
可灾难的降临远比想象中迅速。三个月后,一场持续了七天七夜的暴雨席卷了整个中原。狂风呼啸着掠过山巅,将巨大的岩石从崖壁上掀落,砸在山涧中激起丈高的水花。暴雨像是天空破了个大洞,倾泻而下的雨水汇聚成洪流,顺着山谷疯狂冲刷,原本狭窄的山涧被拓宽,梯田被冲毁,许多来不及转移的族人被洪水卷走。
更可怕的是,昆仑余脉的三道山梁在洪水的冲击下轰然崩塌。巨大的山体滑坡引发了连锁反应,断裂的岩石堵塞了原本的河道,洪水无处可去,开始漫向平原。鲧带领族人筑起土坝,试图阻挡洪水的蔓延。他们用泥土混合着草木,一层层夯实堤坝,可洪水的力量太过强大,刚筑起的堤坝转眼就被冲垮,裹挟着泥土和石块冲向远方。
禹亲眼目睹了山梁崩塌的瞬间。那天他跟着父亲在前线加固堤坝,突然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天地都在颤抖。他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昆仑余脉在雨雾中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黑色的岩石顺着山体滑落,像巨兽的鳞片纷纷脱落。洪水顺着裂缝喷涌而出,形成一道巨大的水墙,朝着平原碾压过来。
“快跑!”鲧一把推开禹,自己却被汹涌的洪水裹挟而去。禹被族人拉着往高处跑,回头望去,父亲的身影在浊浪中一闪而过,只留下一声模糊的呼喊:“治水……要顺其势……”
父亲的去世让禹悲痛欲绝,但他没有时间沉溺于悲伤。洪水还在蔓延,更多的部落受到威胁,涂山周围的山地正在快速消失,原本的山峰变成了孤岛,山涧变成了宽阔的河道,天地间的格局正在被彻底改写。
在逃亡的途中,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些崩塌的山地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在洪水的冲刷下逐渐分解,岩石被磨成碎石,碎石又被磨成泥沙,随着洪水漂流到平原,沉积在地势低洼的地方。原本陡峭的山地,正在被洪水重塑成平缓的丘陵和洼地,而那些奔腾的洪水,也在寻找着新的河道,逐渐形成纵横交错的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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