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那天,张三蹲在小卖部门口。小玲始终没回头,只是把儿子搂得更紧了些。后视镜里,旧房子渐渐缩成一个黑点…
停车场的生活枯燥却安稳。小玲每天坐在铁皮亭子里数零钱。偶尔夜深人静,她会摸出那瓶快见底的雪花膏,香气早已散尽,只剩下黏腻的膏体,像段发馊的旧梦。
欲望是条暗河,有人溺死其中,有人踩着碎石过岸。而生活,终会逼你选一块石头站稳。
大明大智若愚,明知小玲那样,但当不知道!知道了能咋样?婚姻出轨的太多,成了正常现象,也是贪心带来的祸害,妨不了。
比如,兰小燕在最困难的时候,忙的四脚朝天的挣钱养家,心里只有挣钱两字,结果,老公在家闲的出轨了。你可以抱怨老公,但自己也脱不了干系,让他闲着,能不出轨?
再看兰小芳,四脚朝天忙到头,然后总算把老公脱变成,有了钱,他出轨的理直气壮:我一辈子就爱金钱和女人!不行?!兰小芳无语!男人有钱出轨,是必然的。兰小芳没本事拿捏老公金库,注定老公出轨。
再说兰宝滨,天天晚上打麻将,留着身强体壮的妻正当狼虎之龄在晚上空屋躺着,能不出幺蛾子?那女儿是越长越离谱,脸上没有一丝和兰宝滨相似之处。明白人一看就知道,偏偏兰宝滨看不出来。
每家都有离谱出轨之事,但又都继续过日子,另一半出轨就是对自己贪心的惩罚,源于对金钱的贪婪,就会疏忽另一半——正好趁人之危而出轨。哪里不注意,哪里就出问题。
所以,大明选择了继续过日子。
好在日子越过越好,村里人夸他成功人士。
大明的停车场生意渐渐有了起色。铁皮亭子换了新的,刷了蓝漆,小玲坐在里头收费,手里总攥着个暖水袋。
小川跟着父亲跑车,晒得比煤炭还黑,胳膊上的肌肉鼓得像小山包。虽然个头随了娘有点矮,但那股子蛮劲儿倒像极了大明年轻时的样子。
小川十八岁那年,有人给介绍了县医院的护士小梅。
姑娘个子比小川高出半头,皮肤白净。
老姑姑秦小凤知道后,说:长相入人群就行!太漂亮的咱可降不住!
婚礼办得热闹,小梅穿着婚纱,像只优雅的白天鹅站在黑铁塔似的小川身边。谁曾想,才过一年,这段婚姻就散了。
离婚那天,小川蹲在停车场角落,把喜糖盒子一颗颗捏扁。大明路过,踢了踢儿子的鞋底:咋的?人家嫌你穷?
小川闷声道,说我一月有二十天在路上。
大明地笑了:以后有钱了,姑娘就不嫌你在路上了
中秋节,小川与同学们聚餐,在县城小饭馆遇见初中同学阿芳。
姑娘利落地给他们这桌上菜。看见小川,她眼睛一亮:呀!黑炭头!——这是当年全班给他起的外号。
阿芳不算漂亮,但笑起来像颗饱满的向日葵。她敢当众掰手腕赢小川,也能在他喝多时一脚踹醒他。三个月后,两人在停车场办了露天婚礼,阿芳红裙子,挨桌敬酒,嗓门比扩音器还响。
小玲喝得满脸通红,拉着阿芳的手说:闺女,这小子要是犯浑,你就把他轮胎气放了!
夜风吹散酒气,小川搂着新娘的腰,突然想起第一任妻子总嫌他手糙。而此刻阿芳的手——同样布满老茧,正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像抓住一场终于到站的漂泊。
阿芳生了个八斤重的大胖小子,哭声震得停车场铁皮棚子嗡嗡响。
老秦家的香火续上了,小川跑车更卖力了。他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毛毛躁躁,现在装卸货都讲究个稳当又高效。
大明当了爷爷,白胖的脸上泛着油光,连道皱纹都没有,抱着孙子活像尊弥勒佛。可那双小眼睛却精得很,整天耷拉着眼皮听人闲扯,从张家媳妇抱怨菜价贵,到李家儿子倒腾二手车发了财,句句都能嚼出商机来。
过年来姑姑家拜年也拜商机。听着兰宝滨一顿吹自己在学校食堂管理能力,老兰老秦像鼓风机一样常年向众人吹着:大儿子多能干。这不,大明商业头脑又转动了:
要不让兰宝滨牵线搞粮油?有天他蹲在车库门口嘀咕,学校食堂每天得用多少油...
小川正给卡车打黄油,头也不抬:爸,超市都倒三家了。
大明了一声,也就说说,他何尝不知道兰宝滨那个老滑头?虽说管着学校食堂,可那人精得像狐狸,稍有点风险的事,躲得比谁都快;兰宝滨极像姑姑老秦心里明镜似的,决不会从单位篡取利益,谨慎是老秦生活至理名言。
日子本该就这么过下去,直到清明雨夜。
小川收车回来,看见阿芳正和大明媳妇小玲吵架。两个女人声音压得低,可那句总不能一辈子挤在停车场还是飘进了他耳朵。
第二天,小川破天荒没出车,而是把大明堵在了铁皮屋里:爸,车库让我接手吧。
大明的胖脸一下子绷紧了。他盯着儿子——这个黑炭头什么时候长得比自己还壮实了,心眼儿也多了。
翅膀硬了?大明冷笑。
阿芳想单过。小川搓着油污的指甲,再说您也该享福了。
享福?大明突然掀翻茶几,账本雪花般飞起来,老子还没死呢!
这场仗打得悄无声息却刀刀见血:
小川开始货单,让老主顾直接联系他;
阿芳抱着孩子回娘家那天,小玲破天荒没留她吃饭。
大明去姑姑家一顿抱怨。
老姑姑秦小凤劝和:亲父子明算账,但账别算太清。
大明灌着酒不说话。
最后,大明把旧楼房给儿子住。儿子高高兴兴的住上楼房,再也不给脸色了。
大明还是厉害,姜还是老的辣。
钱是照妖镜,照出人性里最深的沟壑。可血脉是水,终究要往一处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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