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合拢的瞬间，艾琳失去了方向感。
不是失明，而是“位置”这个概念被抽走了。她知道自己站着，却不知道脚下是不是地面, 她感觉到汤姆的手还握着她，却无法判断那是不是现实。
她下意识用力，确认那只手还在。
“汤姆。”
没有回应。
她的心猛地一沉，正要再喊，下一秒，一股极强的拉力突然从四周涌来，像有人直接把空间往两边扯开。
世界亮了。
不是光，是场景。
他们站在一间狭小、昏暗的房间里。墙壁斑驳，空气里有旧木头和霉味混在一起的气息。艾琳几乎立刻认出来——这不是霍格沃茨。
这是汤姆的记忆。
她转过头，看见房间角落里坐着一个更年轻的汤姆。年纪不大，瘦得过分，手里紧紧攥着一本破旧的书，背挺得笔直，像是连“放松”这种状态都不被允许。
艾琳呼吸一滞。
“这是……你的？”
她下意识回头想找现在的汤姆，却发现他不在她身边。
下一秒，她听见声音。
“别看。”
那声音就在她身后，近得几乎贴着耳廓，却低得发紧。
她猛地转身。
现在的汤姆站在那里，脸色比她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难看。他的眼神不是冷，而是一种被强行撕开的暴露感，像是有人把他最不愿示人的部分按在灯下。
“这是中段。”他说，语气压得极低，“它在用我，试你。”
艾琳心口一紧：“什么意思？”
汤姆的下颌线绷得极紧：“它在问你——看见这样的我，你还要不要。”
那一瞬间，艾琳明白了。
这里不是试炼她的勇气，也不是力量。
这是在逼她做情感选择。
场景突然变化。
墙壁像被抹掉一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段记忆——孤儿院的走廊、夜晚、没有灯。年轻的汤姆站在阴影里，手上有血，不多，却足够刺眼。他的表情冷静得不像一个孩子。
“我没有选择。”那个记忆里的汤姆低声说，“他们先动手的。”
艾琳的胃猛地收紧。
“别看他。”现实中的汤姆声音带着明显的警告，“那不是现在的我。”
“可那是你。”艾琳轻声说。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汤姆的神经。
空间再次扭曲。
这一次，场景变得极近，近到艾琳几乎能感觉到呼吸。她看到的是更危险的画面——未来的碎片。
汤姆站在一片残破的空间中央，四周是倒下的人影，他的眼神冰冷、专注，没有一丝犹豫。他在赢，却像是把世界踩在脚下赢的。
“这就是你们会看到的结局。”一个声音在空间中响起，不属于任何人，“如果你留下，他会变成这样。”
艾琳的指尖微微发抖。
她不是害怕这个汤姆。
她是意识到——他一直都在往这个方向走。
她转头看向现实中的他。
汤姆没有看她。
他的视线死死盯着地面，声音低得几乎破碎：“现在你明白了。它在给你退路。”
艾琳轻声问：“那你呢？”
汤姆猛地抬头，眼底那层一直压着的东西终于裂开了一道缝。
“我没有退路。”他说，“我从来就没有。”
这句话不是愤怒，是陈述。
“所以它才想让你走。”汤姆继续说，语速极慢，“因为只要你留下，总有一天，你会被我拖下去。”
艾琳看着他，忽然意识到一个被她忽略的问题。
“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
汤姆没有否认。
“你一直都觉得，我迟早会后悔看见真正的你。”
这一次，他没有反驳。
中段空间安静得可怕，像在等待她的答案。
艾琳深吸一口气。
她往前走了一步。
汤姆下意识伸手，却在半空中停住，像是怕自己一碰，她就会被逼做出决定。
“汤姆，”她说，“你知道它算错什么了吗？”
他抬眼。
“它以为我是在选择你会不会变成怪物。”艾琳的声音很稳，“但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干净的人。”
这句话让汤姆的瞳孔猛地一缩。
“我在选择的，是——”她直视他的眼睛，“你是不是一个人。”
下一秒，她直接伸手抱住了他。
不是安慰式的抱。
是那种明确的、站在同一侧的拥抱。
汤姆整个人僵住。
中段空间剧烈震动，像是第一次出现错误反馈。
“你不需要为我变好。”艾琳低声说，“你只需要别把我推开。”
汤姆的呼吸彻底乱了。
他的手慢慢收紧，几乎是失控地把她按进怀里，声音贴着她的发顶，低得发颤：
“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吗？”
艾琳没退：“知道。”
“你看见我最糟的样子，还选了我。”
中段空间第一次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那个无形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上了明显的错误波动：
“选择无效——逻辑冲突——”
汤姆抬头，眼神冷得像刀。
“听清楚，”他说，“她不是在选结果。”
“她在选我。”
空间开始崩塌。
艾琳只来得及感觉到世界往下坠，而汤姆的手死死扣着她，像要把她从命运里拽出来。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听见一句话，来自中段最深处：
“双继承者判定失败……进入不可预测分支……”
黑暗落下。
而真正失控的，从这一刻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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