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玥悦扶着邬世强的胳膊,踩在尘土飞扬的焦土路上。脚下的土被太阳晒得发烫,透过磨破的布鞋鞋底,烫得她脚趾发麻,像踩在烧热的铁板上。邬世强的步伐还虚浮,每走几步就喘口气,蓝色知青服的袖子被汗水浸得发暗,紧紧贴在胳膊上,黏腻得难受。
“世强哥,要不咱们歇会儿?”刘玥悦小声说,眼睛盯着前头的路。全是光秃秃的土坡,连棵能遮阴的树都没有,只有风卷着枯树叶,在地上打旋,发出“沙沙”的轻响。
邬世强摇摇头,从口袋里摸出那个变形的锡制水壶。倒了倒,只滴出两滴水,落在地上瞬间就被焦土吸干,连点痕迹都没留下。“再走会儿,前面说不定有能歇脚的地方。”“你看你嘴唇,都裂得出血了,得赶紧找水。”
刘玥悦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指尖碰到干裂的纹路,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可她更担心邬世强,他刚恢复点力气,要是再累着,说不定又会病倒。她正想再说点什么,眼角突然瞥见路边蹲着个身影,看着像个老人。
两人慢慢走过去,刘玥悦才看清——是个穿补丁蓝布衫的老婆婆,头发半白,用根红绳随意绑着,松松散散垂在肩头。她正蹲在地上,手里攥着块枯树皮,使劲往嘴里塞。树皮粗糙得能看清深浅纹路,边缘还带着木屑,她嚼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都绷了起来,嘴角沾着碎屑,连眼泪都憋出来了,却还是不肯吐。
“婆婆,你怎么吃树皮啊?”刘玥悦忍不住问,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她见过饿极了的人吃草根,却没见过有人啃这么硬的树皮,那东西嚼起来肯定像吞沙子,刮得嗓子生疼。
老婆婆抬起头,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眼睛红红的,带着血丝。看到刘玥悦和邬世强,她愣了愣,才慢慢把嘴里的树皮咽下去,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不吃这个,还能吃啥?”“已经三天没正经吃口饭了,再不吃,就走不动了。”
刘玥悦看着她手里的树皮,又看了看她发抖的手。那双手粗糙得全是老茧,指关节肿得发亮,指甲缝里嵌着泥垢,显然是常年干活留下的痕迹。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奶奶,要是奶奶还在,遇到这样的灾年,会不会也像这位婆婆一样,为了活下去啃树皮充饥?
“婆婆,这个不能吃,会刮坏嗓子的。”刘玥悦说着,下意识摸向怀里。那里藏着从空间里摸出来的两个窝窝头,是她早上特意多拿的,软乎乎的,还带着点温热,贴着心口很舒服。
就在这时,她感觉衣角被轻轻拽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个约莫五岁的小孩,穿着件不合身的小棉袄,袖子太长,遮住了半个手,领口还沾着点黑褐色的污渍。小孩的头发枯黄,像乱草一样堆在头上,却有双又大又圆的眼睛,黑亮黑亮的,正盯着她口袋里露出来的糖纸——那是她昨天从空间里拿的水果糖,糖吃完了,糖纸还没扔,叠成了小方块,放在口袋里。
“姐姐……”小孩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带着点怯生生的味道,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饥饿感。“你口袋里的……是糖吗?”
刘玥悦心里一软,蹲下来,看着小孩的眼睛。阳光照在他眼里,闪着细碎的光。“是糖,不过糖吃完了,就剩糖纸了。”“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叫小石头。”小孩攥着衣角,手指把布捏得皱巴巴的,小声说,“我跟妈妈走散了,昨天在破庙里躲了一夜。”“早上出来就没看到妈妈了……”说着,他的眼圈红了,却强忍着没哭,只是把脸往肩膀上蹭了蹭,蹭掉了眼角的湿意。
刘玥悦想起自己被父母抛弃的那天,也是这样无助,孤零零站在荒坡上,连哭都不敢大声。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摸了摸小石头的头,头发软软的,还带着点土渣,却很干净。“别怕,跟我们一起走,说不定能找到你妈妈。”
邬世强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小,心里也不好受。这年景,老人和小孩最遭罪,没力气赶路,也没本事找吃的,一不小心就可能丢了性命。他碰了碰刘玥悦的胳膊,小声说:“你要是有吃的,就给他们点吧。”“别让他们饿着。”
刘玥悦点点头,拉了拉邬世强的衣角,示意他侧身挡住王婆婆和小石头的视线。她飞快地闭上眼睛,心里默念“我要两个窝窝头”,再睁开眼时,手里已经多了两个软乎乎的窝窝头,还带着点热气,散发着淡淡的麦香,在干燥的空气里格外诱人。
“婆婆,你吃这个。”刘玥悦把窝窝头递给王婆婆,声音放得很轻,怕吓着她,“这个比树皮好吃,也顶饿。”
王婆婆接过窝窝头,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把窝窝头凑到鼻子前闻了闻,麦香钻进鼻腔,让她瞬间红了眼眶。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软乎乎的,不用费力气嚼,眼泪就顺着皱纹往下掉,砸在窝窝头上,留下一小片湿痕。
“娃啊,我这把老骨头本来想饿死算了。”王婆婆哽咽着说,手里的窝窝头攥得紧紧的,像是攥着救命的稻草,“你这窝窝头一递,我又想活了!”“我叫王秀兰,你叫我王婆婆就行。我年轻时候跟老伴在山里采过药,还能认点野菜。”“要是遇到能吃的,我帮你们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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