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延敬的倒台,如同推倒了一棵盘根错节的大树,虽然主干已断,但其蔓延地下的根系,却依旧庞大而顽强。
朝堂之上,明面上依附于陈延敬的官员或遭贬斥,或缄口不言,但暗地里,一股怨恨的暗流仍在涌动。
王瑾深知这一点,他从未天真地认为扳倒一个陈延敬就能高枕无忧。他通过瑾卫和宫外的信息网络,更加密切地监视着与陈氏关系密切的官员、以及在科举改革中利益受损的士族家族的动向。
果然,平静的表面之下,暗箭如期而至。
这一次,不再是粗糙的诬告,而是更加阴险的舆论攻击和人格抹黑。
先是市面上开始流传一些关于王瑾出身的不堪传闻。说他并非净身入宫,而是与某位妃嫔有染,被皇帝发现后才被迫净身;又说他之所以能迅速上位,是因为掌握了皇帝的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更恶毒的是,有人翻出他当年在御膳房与张全亲近的往事,编排出一些龌龊不堪的断袖谣言。
这些流言蜚语,如同污水般,试图从道德和人品上彻底否定王瑾,消解他“王青天”的光环。虽然荒诞不经,但传播极广,且难以追查源头。
紧接着,一些士族控制的书院和文社中,开始出现抨击“阉宦干政”的激烈文章。他们将历史上那些祸国殃民的宦官案例一一列举,含沙射影地指向王瑾,将他推行科举改革的行为,歪曲成“阉寺乱政,败坏科举纲常”,试图在士林舆论中,将王瑾塑造成一个国家的祸害。
这些文章通过士子之间的唱和、书信往来,迅速在文人圈中扩散,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提及王瑾的名字,但所指为何,众人心知肚明。
“公公,这些人太可恶了!”
小禄子气得脸色发白,将几份抄录来的谤文摔在桌上:
“尽是些无中生有、血口喷人的脏话!”
王瑾拿起一份看了看,内容无非是些老生常谈的“宦官误国”论调,只是用词更加阴损恶毒。
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道:
“跳梁小丑,只会躲在暗处狂吠,何必动气。”
“可是……可是他们这样污蔑公公,很多不明真相的人会相信的!”小禄子急道。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王瑾放下纸张,“皇上圣明,岂会受这些宵小之言蒙蔽?至于天下人……时间会证明一切。”
他嘴上说得轻松,但心中却并未放松警惕。
他知道,这种舆论攻势虽然不能直接伤害到他,但却能不断地消耗他的声望,侵蚀他的根基,并在皇帝心中埋下猜忌的种子。一旦他日后稍有行差踏错,这些积累的恶评便会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必须予以反击,但不能像对付陈延敬那样直接硬碰硬。
对付流言,最好的方法不是辩解,而是用事实和更大的功绩来掩盖。
“小禄子,”王瑾吩咐道,“让我们的人在宫外,多宣扬此次会试寒门学子高中后,其家乡父老如何欢欣鼓舞,如何感念皇恩浩荡的故事。再找些文笔好的,写几篇称颂科举新法、赞美皇上圣明的诗词歌赋,想办法让它们在士林中流传开来。”
他要引导舆论,将公众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科举改革的积极成果和皇帝的英明决策上,用正能量冲散那些污言秽语。
“另外,”王瑾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查一查,这些流言和谤文,最初是从哪些书院、哪些人的口中传出来的。重点盯着那几个和陈家关系最密切的,还有那个在御前被罢官的赵御史(陈延敬党羽)的家族。找到确凿证据,不必声张,报我知道即可。”
他需要掌握这些人的把柄,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还不是彻底清算的时候,但他必须知道,暗处的冷箭,究竟来自何方。
小禄子领命而去。
王瑾独自坐在房中,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他仿佛能看到,在那一片颂扬“王青天”的声音之下,无数双怨恨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等待着将他吞噬的机会。
这条改革之路,每一步都踏在荆棘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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