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王瑾的值房小院内。
药味尚未完全散去,但空气中更多了几分冰冷的肃杀。
王瑾的伤势在太医的精心调理和小禄子的细心照料下,已好了大半,至少表面上已无大碍。
他穿着常服,站在窗前,望着院内那棵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老槐树。
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蒙蒙的天空,如同无数绝望伸向苍穹的手臂。
赵铁柱垂手肃立在他身后,低声汇报着昨夜行动的最终结果和朝堂上的后续风波。
“……胡彪及其手下五人,负隅顽抗,已被粘杆处格杀。周永昌、李都尉等主犯十三人,已下诏狱,择日凌迟。家产抄没,族人皆已收监。另有涉案官员二十七人,或罢官,或流放……”
赵铁柱的声音平稳。
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经此一役,瑾卫虽然未直接参与厮杀,但在情报搜集和传递方面立下了汗马功劳。
他作为统领,与有荣焉。
王瑾静静地听着。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直到赵铁柱汇报完毕,他才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赵铁柱身上。
“铁柱,你觉得,我们赢了吗?”
王瑾的声音很平静。
赵铁柱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
“赢了!公公!那些想害您的杂碎,都被一锅端了!以后看谁还敢打您的主意!”
“一锅端?”
王瑾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带着讥诮的弧度:
“周永昌是死了,胡彪也死了。但李丞相的门生故吏,遍布朝野,盘根错节,杀得完吗?今日死了周永昌,明日可能还有王永昌、张永昌。只要仇恨的种子还在,只要利益的链条未断,暗处的冷箭,就永远不会停止。”
赵铁柱张了张嘴。
似乎想反驳,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王瑾走到书案前,拿起一份粘杆处送来的、关于此次清洗案的初步报告。
上面罗列着长长的名单和他们的罪证。
他的指尖在几个名字上划过。
眼神愈发冰冷。
“你看,这个张御史,只是罢官流放。他在都察院多年,人脉深厚,即便流放,难道就不会暗中联系旧部,伺机报复?还有这个工部的员外郎,只是降职留用,他心中岂能无怨?”
他放下报告。
抬头看着赵铁柱,眼中闪烁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今日留一线,他日必成心腹大患!既然已经动了手,沾了血,那就索性做得彻底些!要么不做,要么……就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赵铁柱感受到王瑾话语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
心中一凛,腰杆挺得更直:
“公公!您下令吧!要怎么做?”
王瑾沉吟片刻,压低了声音:
“粘杆处办案,虽雷厉风行,但终究要讲究证据和程序,难免会有漏网之鱼,或者处置不够‘干净’的地方。我们需要做的,是查漏补缺。”
他拿起笔。
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下了几个名字。
都是在此次清洗中,罪证看似不那么确凿,或者处罚相对较轻,但根据王瑾掌握的信息和直觉,认为其威胁性依然很大的人。
“这几个人——”
王瑾将纸条递给赵铁柱:
“你想办法,让瑾卫的兄弟,‘留意’他们的动向。尤其是那个流放的张御史,他离京的路上……不太平啊。还有那个工部的员外郎,听说他身子骨不太好,这京城冬日严寒,偶感风寒,一病不起,也是常事。”
他的话语轻描淡写。
但其中的含义,却让赵铁柱这等粗豪汉子都感到一股寒意。
这是要……暗中下手,斩草除根!
“公公……这……”
赵铁柱毕竟并非天生的杀手,心中闪过一丝犹豫。
暗中处置流放官员和朝廷命官,这可是弥天大罪!
王瑾看出了他的犹豫。
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紧紧盯着他:
“铁柱,你记住,我们和他们,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你不杀他,他来日就可能杀你,杀小禄子,杀我们所有的兄弟!在这深宫,在这朝堂,心软,就是取死之道!你想看着兄弟们因为一时仁慈,将来横尸街头吗?!”
赵铁柱被王瑾的目光和话语震慑。
脑海中闪过王瑾遇刺那日的凶险,以及小禄子浑身是血的模样。
心中那点犹豫瞬间被熊熊的怒火和忠诚取代!
他猛地一抱拳,声音斩钉截铁:
“属下明白了!公公放心!这些人,绝不会再有机会威胁到公公和兄弟们!”
“去吧。”
王瑾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平静:
“做得干净点,就像……从未发生过。”
“是!”
赵铁柱将纸条小心收好,转身大步离去。
脚步坚定而沉稳。
书房内,再次只剩下王瑾一人。
他缓缓坐回椅子上,闭上双眼,感受着心脏有力的跳动。
做出这个决定,他心中并非毫无波澜。
他知道——
从这一刻起,他彻底告别了那个在夜总会只会陪笑卖乖、在御膳房只求温饱的Darling或福林。
他亲手将自己的道德和底线,又往下踩碎了一层。
但他没有后悔。
在这你死我活的权力游戏中,怜悯和犹豫,是奢侈品,他消费不起。
他要活下去,要活得更好,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就必须变得比敌人更狠,更绝!
鲜血铺就的道路,既然踏上了,就只能一路走到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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