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林与刘太监的接触,以及他接连得到淑妃赏赐的事情,终究没能完全瞒过总管太监钱德胜的耳目。他坐在自己宽敞却透着阴冷的值房里,听着心腹小太监添油加醋的汇报,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一串沉香木念珠,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个小太监福林,比他想象的要棘手和滑头得多。不仅眼尖心细,胆大包天,破了他精心设计的栽赃局,救了张全那个老废物,居然还真的靠些上不得台面的边角料玩意儿,两次得了淑妃的青眼。现在,竟然又和那个滑不溜手、只认钱的刘宝泉搭上了线?他想干什么?难道真想靠着淑妃那个日渐失势的女人往上爬?淑妃虽然得宠过一阵,但如今圣眷明显不如从前,又无强大外戚支撑,能有多大作为?能护得住他?
但无论如何,这小子的存在,已经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威胁和变数。更让钱德胜心惊肉跳的是,福林似乎对药膳房的事情格外敏感。上次派他去送炭,他出来后神色就有些不对,虽然掩饰得很好,但钱德胜这种老狐狸,还是捕捉到了一丝异样。难道……他听到了什么?哪怕只是一星半点?
想到坤宁宫交代下来的那件掉脑袋的勾当,钱德胜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坐立难安。那是诛九族的大罪!一旦泄露,他第一个被推出去顶罪,死无葬身之地!这个福林,就像一根扎在肉里的刺,不拔掉,他寝食难安!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的杀意,但随即又强行压了下去。现在动手,目标太明显,容易惹人怀疑,尤其是淑妃那边刚赏过不久。必须找个更稳妥、更不引人注目的机会……
他沉吟片刻,吩咐心腹:“给咱家盯紧福林,还有张全那个老东西。他们的一举一动,每天吃了什么,说了什么话,见了什么人,甚至晚上起夜几次,都要给咱家仔仔细细地报上来!另外……”他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给火上房再加点活儿,就说是宫里最近事务繁多,各灶用柴量增大,让他们‘能者多劳’!别让他们有闲心胡思乱想,也别让那小子有太多时间到处钻营!”
于是,福林和张全很快发现,他们的工作量莫名其妙地大幅增加了。劈柴的数量要求几乎翻倍,而且对柴火的粗细、长短要求更加苛刻;看守火候的职责被强调到极致,稍有差池便是严厉的斥责和威胁;还时常被临时指派去做一些额外的、又脏又累、毫无意义的杂役,比如清洗堆积如山的油腻锅具、搬运沉重的粮袋等等,美其名曰“磨炼”。
张全唉声叹气,腰似乎更佝偻了,私下里对着福林抱怨:“这是往死里逼咱们啊……福林,钱德胜这是记恨上咱们了,尤其是你,可得千万小心……”
福林默默地承受着,手上的血泡起了又破,破了又起,最终凝结成更厚更硬的老茧。身体的疲惫达到了极限,但他心中的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眼神也愈发沉静和锐利。他知道,这是钱德胜在敲打他,警告他,甚至可能是在为后续的报复做铺垫,寻找一个合理的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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