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张全的这句叹息,像重锤一样敲在福林心上。但与此同时,一个荒诞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在他脑海里逐渐成形、巩固。
这森严恐怖、等级分明的皇宫,本质上,和他混了那么多年的KK夜总会,何其相似!
在夜总会,他需要精准揣摩每一个客户的喜好。有的富婆喜欢听恭维话,需要众星捧月的感觉;有的则故作深沉,需要人倾听她们的“孤独”和“高雅”;有的寻求刺激,喜欢玩各种出格的游戏;有的则只是想要一个短暂的、不带感情的温暖怀抱……在这里,他需要揣摩每一个主子、每一个上官的脾性、喜好、禁忌。皇帝喜欢什么?皇后忌讳什么?淑妃口味如何?总管太监的底线在哪里?这和他研究客户资料、投其所好,本质一模一样!
在夜总会,他要和其他男公关竞争“业绩”,抢客户,明争暗斗,耍心眼,排挤他人,甚至不惜散布谣言。在这里,太监宫女之间为了上位,为了活命,为了靠近权力中心,同样无所不用其极,栽赃陷害、落井下石不过是家常便饭。春桃刁难他,不就是因为他“抢了风头”?
在夜总会,他要靠高超的话术、极致的情绪价值供给来换取金钱、小费,乃至一些额外的“好处”。在这里,他需要靠忠诚(或者表现得忠诚)、靠办事能力、靠信息不对称、靠察言观色来换取生存资源、微末的权力,乃至……活下去的机会。
甚至,张全这样不得志、被边缘化,却掌握着底层规则和大量“无用”信息的老太监,也像是夜总会里那些过气、被新人取代,但熟知各种潜规则和客户隐秘历史的“老人”。只要姿态放得足够低,代价付得足够,未尝不能从他们那里获得关键的帮助。
“宫廷 = 高级夜总会,太监 = 男公关 Pro 版……”福林一边机械地挥动斧头劈柴,一边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个荒谬绝伦却又似乎直指核心的等式。不同的只是,这里的“客户”是掌握生杀予夺大权的皇帝妃嫔、上级太监;这里的“竞争”失败,付出的代价不是失去业绩,而是直接失去生命、尊严,甚至累及他人;这里的“玩法”更加隐晦、更加凶险。
这个认知,并没有让他感到丝毫轻松,反而让他脊背发凉,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自身处境的凶险。但与此同时,也激发了他骨子里那股在夜总会历练出的、不服输的韧性和适应力。他能在KK那种地方混到顶尖,靠的绝不仅仅是那张脸,更是灵活的头脑、精准的眼色、能屈能伸的生存智慧,以及关键时刻敢于下注的狠劲。
他开始有意识地、更加系统性地观察周围的一切。不再局限于张全的指点,而是主动去收集信息。他观察御膳房总管太监与其他有头有脸的太监之间的互动,观察来往传递膳食的宫女太监们的表情、语气、行走路线。他利用送柴火的机会,竖着耳朵偷听各灶厨师、帮厨之间的闲聊,哪怕只是只言片语,也仔细记下,回去后默默整理、分析。
他发现,御膳房总管确实和皇后宫里的掌事太监来往密切,两人偶尔在角落低声交谈时,总管脸上会露出一种谄媚而谨慎的笑容。而淑妃宫里的宫女来取膳食时,虽然表面上客气,但总会受到一些不易察觉的拖延和怠慢,比如点心不是最新鲜的一批,或者汤品温度略低。他还注意到,那个负责采买的刘太监是个八面玲珑的关键人物,他能弄到各宫明面上不会提及的“特殊需求”,比如某位娘娘最近胃口不好想吃什么酸的,哪位小主偷偷要一些美容养颜的食材,他都有门路搞到,当然,价格不菲。
信息,就是权力,就是生存的筹码。福林深深地明白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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