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来,走到农夫面前,阴影把农夫完全罩住。
“但我偏不遂他的愿。你杀了我,然后去告诉国王,你完成任务了。他会赏你钱,可你拿着钱出门,就会被我的人杀——到时候,国王杀了我,你杀了国王的棋子,我们两败俱伤,国王坐收渔利。这就是他所谓的‘好生意’。”
农夫的脑子一片空白,像被掏空了。他看着王屠户的眼睛,那眼里没有恨,只有一种诡异的平静,像在看一个死人。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也想让他死。”
王屠户捡起地上的匕首,塞进农夫手里,刀尖对着自己的胸口
“你杀了我,或者被我杀,选一个。反正,你今天别想活着出去。”
匕首在农夫手里,沉得像块铁,还带着一股寒气,渗进骨头里。
他看着王屠户的胸口,那里有心跳,有温度,和他一样,是个活生生的人,却也是个随时会杀了他的人。
“我下不了手。”
农夫的声音在发抖,眼泪又流了下来。他想起自己偷牛时,牛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想起青蛙的尖牙,狼犬的独眼;
想起国王的许诺,公主的嘲讽。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被所有人耍得团团转,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王屠户皱了皱眉,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你不下手,我就杀了你。国王要的是一个‘凶手’,不管是谁,只要能让他顺理成章地吞了我的产业就行。”
他举起刀,就要往农夫身上砍。
农夫闭上了眼睛,等着疼痛传来
——可疼痛没到,他却听见了“哐当”一声,像是铁器落地的声音。
他睁开眼,看见一个黑衣人站在王屠户身后,手里拿着一根铁棍,王屠户已经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额头流出的血,像一条小蛇,爬过他的脸。
“跟我走。”
黑衣人开口,声音很哑,像被砂纸磨过,还带着一股血腥味。
农夫不敢问,只能跟着黑衣人往外走。
黑衣人带着他绕了很多小巷,那些小巷里堆满了垃圾,散发着腐臭的味道,像坟场。
最后,他们停在一间破庙里。
破庙里只有一尊断了头的佛像,蒙着厚厚的灰,佛像的手里还攥着半个发霉的馒头。
“你是谁?”
农夫终于忍不住问,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黑衣人摘下面罩,露出一张满是疤痕的脸,一道长长的疤从额头划到下巴,像一条蜈蚣。
农夫愣住了
——是城门口的守卫,那个曾经要赶他走的守卫。
“我是王屠户的弟弟,叫王二。”
守卫说,声音里带着疲惫
“国王杀了我爹娘,还想杀我哥,吞了我们家的产业。我一直在等机会,救他。”
农夫的脑子更乱了,像一团缠在一起的线。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事,他不过是个最底层的棋子,随时会被丢弃。
“那……那现在怎么办?国王不会放过我们的。”
“国王以为你杀了我哥,明天会派人找你要‘证据’。你得装作杀了他的样子,去见国王。”
王二从怀里掏出一块带血的布,布上的血还带着温度,黏糊糊的
“这是我哥的血,你拿着,就说你把他的尸体扔去了乱葬岗,被野狗吃了,找不到了。”
农夫接过布,血沾在他的手上,像洗不掉的罪。
他看着那块布,突然觉得恶心,想吐。
第二天一早,农夫拿着带血的布,去见国王。
国王坐在宝座上,脸色很难看
——他大概没想到,农夫这个胆小鬼,真的敢杀王屠户。
“你把他杀了?尸体呢?”
国王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警惕,像在怀疑什么。
“扔去乱葬岗了,被野狗吃了,找不到了。”
农夫把带血的布递上去,手还在抖,像得了羊癫疯
“陛下,我完成任务了。”
国王接过布,闻了闻,眉头皱了皱,又舒展开来。
他笑了,对公主说:“你看,我说过,只要给点好处,这种人什么都肯做。”
公主也笑了,手里的银币转得更快了,银币碰撞的声音,像在给农夫敲丧钟。
“父皇,该赏他钱了。不然,下次没人肯替你做事了。”
国王点点头,对旁边的太监说:“去宝库,取五十枚银币给他。记住,要最旧的那种,别给他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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