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那几十道阴影的无声凝视冻结了。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刮擦着灼热的肺叶。魔音灌耳的呼啸、土丘移动的错觉,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绝对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死寂。
阿贵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握着步枪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他经历过北邙山的星涡、神农架的白雾、秦岭的“守潭奴”,但眼前这无声无息、密密麻麻的阴影“军队”,带给他的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深邃的恐惧,仿佛直面死亡本身。
陈骥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大脑一片空白,学者的冷静和理智在这纯粹的恐怖面前荡然无存。
唯有石敢当,这个在西北血与沙中淬炼出来的汉子,眼中虽然也充满了骇然,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凶狠。他猛地将口中所有辛辣药粉咽下,剧烈的刺激让他眼球布满血丝,却也将那几乎要冻结思维的恐惧强行压了下去。
“别动!”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它们……还没‘醒’!”
他的判断似乎是对的。那些阴影只是静静地站着,如同亘古存在的雕塑,没有任何动作。但它们散发出的怨毒与死寂,却如同无形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三人的心神,考验着他们的意志。
冷汗顺着阿贵的鬓角滑落,滴进衣领,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他死死咬着牙,努力对抗着那股想要转身逃跑的本能。怀中的秦岭鼎迹残片依旧沉寂,似乎对这些阴影毫无反应。
就在这时,陈骥之眼角的余光,再次瞥见了那具骸骨旁的青铜司南。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他的脑海——地眼张说过,能定住阴阳的“司南”,或许……能对付这些至阴之物?
他不敢出声,只能用眼神拼命地向石敢当示意那司南的方向。
石敢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布满铜锈的古老罗盘。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看着前方那密密麻麻、不知何时会暴起的阴影,他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对着陈骥之微微颔首,然后对阿贵做了一个“掩护我”的手势。
阿贵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强压下心中的恐惧,缓缓抬起了手中的步枪,枪口对准了那片阴影,尽管他知道子弹可能毫无作用,但这能给他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石敢当深吸一口气,身体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猛地向前一窜!他的动作极快,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轻盈,脚踩在沙土上几乎没发出声音。
然而,就在他动身的瞬间——
那片死寂的阴影“军队”,仿佛被按下了开关,动了!
没有嘶吼,没有预兆,最前排的几十道阴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向着石敢当飘了过来!它们的速度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冻结空间的寒意,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凝结出了细小的冰晶!
石敢当头皮发麻,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减速,目标直指那青铜司南!
阿贵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枪声在死寂的广场上炸响,显得格外突兀和无力。子弹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那些阴影,打在后面的土丘上,溅起一蓬蓬沙土,却没有对阴影造成任何影响!它们依旧不疾不徐地飘向石敢当。
陈骥之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物理攻击对这些东西无效!
石敢当已经冲到了那具骸骨旁,不顾一切地伸手抓向地上的青铜司南!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司南的瞬间,一道阴影已经飘到了他的身后,一只由纯粹的黑暗和寒意构成的、模糊的手臂,悄无声息地抓向他的后心!
“小心!”阿贵目眦欲裂,再次开枪,却依旧徒劳。
千钧一发之际,石敢当仿佛背后长眼,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一抓!阴寒的气息擦着他的皮袍掠过,皮袍表面瞬间凝结出了一层白霜!
他顺势一把捞起了地上的青铜司南!
就在他握住司南那冰冷勺柄的刹那——
异变陡生!
“嗡——!!!”
一声低沉却无比浑厚的嗡鸣,猛地从那布满铜锈的司南中心爆发出来!司南表面那些复杂的星宿刻度骤然亮起了微弱的、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威严的金色光芒!
以司南为中心,一股无形的、中正平和的力场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
那力场扫过飘来的阴影,它们那模糊的身形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发出了无声的“嗤嗤”声响,瞬间变得稀薄、扭曲,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虽然没有像“守潭奴”那样直接消融,但它们显然对这司南的力量感到了极大的不适和……畏惧!
有效!
石敢当精神大振,他来不及细想,双手紧握司南,将勺柄对准了前方那片阴影“军队”,奋力将自身那点微薄的气血和精神灌注其中!
司南的光芒稳定下来,虽然不算强烈,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牢牢定住了以他为中心数丈范围内的空间!那些阴影徘徊在光芒边缘,发出无声的骚动,却不敢再轻易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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