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性的能量风暴已然平息,连接天地的狂暴光柱消散,只剩下深渊中那如同液态黄金般缓缓流淌、发出低沉嗡鸣的磅礴地脉能量。崩塌倾颓的平台边缘,残破的石柱诉说着方才的惊心动魄,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硫磺与淡淡血腥混合的奇异气味,以及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扶苏单膝跪地,青铜尺深深插入身下的青石板裂缝,才勉强支撑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浑身浴血,新旧伤痕交错,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方才强行催动本源,结合青铜尺之力稳定地脉,又瞬间爆发真名力量净化那“煞”物,几乎榨干了他这具躯壳最后一丝潜力。
阿贵和陈骥之一左一右搀扶着他,触手之处一片冰凉,都能感受到那衣物下身体的微微颤抖。阿贵眼圈通红,手忙脚乱地想从行囊里找伤药,却被扶苏微微抬手制止了。
“无妨……死不了……”他的声音沙哑破碎,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却又奇异地蕴含着某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三千年的追寻,无数次濒临绝境,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抬起眼,望向深渊中心那沉浮不定、依旧布满裂纹却不再散发衰败气息的鼎影,深邃的眼中情绪复杂难明——有夙愿得偿的释然,有面对残局的凝重,更有一种仿佛卸下千斤重担后的虚无。
岩翁带着两名仅存的猎人,恭敬地跪伏在数步之外,头颅深深低下,不敢直视扶苏,那姿态是面对神明般的敬畏与感激。部族世代相传的预言成真,“定鼎者”手持“衡器”归来,平息了“大地之息”的狂怒,拯救了这片土地,也拯救了他们这些守护者。对他们而言,眼前这虚弱不堪的男子,便是行走于世间的神只。
陈骥之看着扶苏的状态,心中忧虑并未减少。他虽不通修行,但也看得出扶苏此刻是元气大伤,本源受损,绝非寻常伤势可比。他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贴身收藏的紫檀小盒,打开后,里面是三枚龙眼大小、色泽温润如玉、散发着淡淡清香的丹丸。
“苏先生,这是家传的‘九转还玉丹’,虽不能弥补本源之损,但对固本培元、稳定伤势或有微效,请务必服下。”陈骥之将小盒递到扶苏面前,语气恳切。这丹药珍贵异常,乃陈家压箱底的保命之物,此刻他却毫不犹豫地拿了出来。
扶苏目光落在丹丸上,微微颔首,没有推辞。他取出一枚纳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醇厚的药力迅速散入四肢百骸,如同干涸的土地得到甘霖滋润,那几乎要溃散的气息终于勉强稳固下来,脸上也恢复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血色。
“多谢。”他低声道,声音依旧虚弱,但比之前清晰了一些。
“头儿,你先别说话,好好休息!”阿贵见他似乎想说什么,连忙阻止,又看向那深不见底、能量流淌的深渊,心有余悸地问道:“这大家伙……算是搞定了?不会再炸了吧?”
扶苏缓缓摇头,目光再次投向那残破的鼎影:“只是……暂时疏导,强行……稳定。鼎之本源……受损太重,如同……布满裂隙的堤坝。需以水磨工夫……缓缓温养修复,急不得。”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沉重,“此次强行镇压,已伤及……地脉活性,未来数十年……乃至百年,此地灵气……将趋于沉寂,需休养生息。”
陈骥之闻言,心中了然。这就像是给一个重病之人用了猛药,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但也让身体变得极其虚弱,需要长时间的静养。他看向四周,原本虽然危险却生机勃勃的原始森林,经过方才那场天地之威的洗礼,显得一片狼藉,许多地方灵气散逸,恐怕需要很久才能恢复旧观。这便是稳定必须付出的代价。
“那……那些日本人美国人……”阿贵想起山谷中的惨状,欲言又止。
扶苏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贪婪……觊觎非其所能掌控之力……取死有道。”他的语气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三千载岁月,他见过太多因贪婪而毁灭的人和事,早已心硬如铁。那些外来者的死活,并不在他关心的范畴之内,只要他们不再威胁到此地的稳定。
岩翁此时抬起头,用带着浓重口音、却努力清晰的古老音节说道:“定鼎者……部族……永世铭记……恩德。我等……将继续守护……圣地,直至……鼎力完全复苏。”
扶苏看向他,以及他身后那两名伤痕累累却眼神坚定的猎人,微微点了点头。“守护……非一日之功。尔等……心意,吾已知。”他勉力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虚划,一道微不可察的金色符纹一闪而逝,没入岩翁的额头。“此乃……一道护身灵引,危难时……或可助你等……沟通地脉,暂借一丝……安定之力。”
岩翁浑身一震,只觉得一股温润祥和的力量融入体内,与脚下的大地产生了某种微妙的联系,顿时激动得再次伏地叩拜。
处理完眼前之事,扶苏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陈骥之和阿贵身上,特别是阿贵怀中那柄已经恢复平静、却依旧与他气息隐隐相连的青铜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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